第七十章《迈尔斯教授讲世界历史:中世纪史》(4)
第一阶段(2)
80.征服波斯(632—641)当哈立德与其他部落首领一起征战叙利亚的时候,哈里发的另一员大将赛尔德(sad)受命讨伐波斯。因奢侈而萎靡不振,又因与东罗马帝国的连年战争而国力孱弱,波斯帝国在面对萨拉森人这一股强大而可怕的力量时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几年时间,《古兰经》的权威便在波斯建立起来。
根据阿拉伯的传说,穆罕默德出生当晚,拜火教圣坛上经年不息的圣火突然熄灭,正神奇地预示了伊斯兰教对琐罗亚斯德的拜火教的这场胜利。
81.征服中亚
在欧麦尔继任者们的带领下,阿拉伯人追随亚历山大(alexander)的脚步,穿过波斯北面耸立的高山,并攻下了奥克苏斯河(oxus)和贾沙特斯河(jaxartes)(64)流域地区。在这些地区,中亚的鞑靼民族接触到了伊斯兰教。这些游牧部落在不同的情况下和不同的时期里皈依了伊斯兰教,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因为当穆罕默德自己同胞的狂热激情褪去,被宗教狂热所赋予的可怕战力失去之时,正是他们的剑擎起并传扬了穆罕默德的教义(详见第十五章)。
82.征服埃及(640)
在攻打波斯尚未取得完全成功之时,欧麦尔委派曾英勇攻占叙利亚城市的首领阿姆鲁(amru),把先知的信条带往尼罗河谷。
此时的埃及是东罗马帝国皇帝统治下人口最多、文明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自公元前30年被罗马人征服后,其后埃及一直在罗马恺撒或君士坦丁堡皇帝的统治之下,并从其取之不尽的粮仓将粮食装上绵延的船队,运往帝国各大城市的市场。现在由希拉克略的驻军防守,并受到享有古老盛名的法老(pharaohs)和托勒密王朝(ptolemies)的进一步庇护,其荣耀与力量仍然照耀着这片东部土地。在穆斯林的大军出发之后,欧麦尔却开始了担忧,别让热情冲昏了头脑去攻击如此强大的国家,于是给阿姆鲁派去信使,叮嘱他,如果还未跨过埃及边境,就撤军;如果已入国境,“相信真主及手中的剑”。阿姆鲁收到信的时候还在叙利亚境内,他揣测着这封信的内容,直到穿过埃及边境,才打开读给士兵听。他们发出了同一个声音,安拉注定让他们把先知的信条播种到埃及的各个城堡之中。
自法老时代起一直保卫着这个国家东部边境的古代要塞培琉喜阿姆(pelusium),在短暂的围困之后被攻陷,整个埃及便暴露在萨拉森人的军队面前了。科普特基督教徒(copticchristians)是古埃及人的后裔,构成了埃及约9/10的人口,因教会认为他们离经叛道,对其进行迫害;幸运的是,阿拉伯人用大胆的承诺将他们从君士坦丁堡的皇庭离间出来,许诺只要这些科普特基督教徒进贡便允许其保留自己的宗教,他们因此被誉为“拯救者阿拉伯人”。科普特基督教徒很愿意接受这一条件,因为进贡给先知代理人的钱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高于东罗马帝国官员盘剥的钱数。
驻守埃及都城亚历山大的帝国军队抵抗萨拉森人一年多后,弃城而逃。阿姆鲁将这一重大情报禀报给欧麦尔,告知他著名的亚历山大图书馆(alexandrianlibrary),询问该如何处理此中书籍。据说欧麦尔回答道:“如果这些书与《古兰经》相符,它们便是无用;如果不符,他们便是有害:在哪种情况下,他们都应该被摧毁。”此后,这些书被分到都城的4000个浴室,用了6个月才烧光。(65)亚历山大城的陷落被君士坦丁堡认为几乎是跟首都被攻陷一样的灾难性事件。希拉克略皇帝受这一消息的打击,几天之后便撒手人寰。但君士坦丁堡的皇位继任者仍有足够的精神,促使他们反复努力去收复那失去的都会。帝国军队先后三次将其夺回,但三次都被萨拉森人驱逐,最后撒拉森人摧毁了它的防御工事,以防止罗马人再次将其占领。
83.哈里发奥斯曼和阿里
欧麦尔在任哈里发的第9年被刺死,奥斯曼(othman/osman,644—656)被选为继任者。他立刻投身于将真主使者的信条从麦加带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的使命中。但先知的追随者之间已经产生了嫉妒和嫌隙,在艾布·伯克尔和欧麦尔时期打造的活力与团结,以及穆斯林军队的无往不胜,在此时麦加的集会上难觅踪影。很快,有一个强大的派系起来反对奥斯曼,最后,他于统治的第12年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暗杀,时年82岁。穆罕默德的女婿阿里(656—661)——他娶了先知的女儿法蒂玛(fatima)为妻,经过一段时间的拖延,与其说被选举还不如说被宣布为哈里发。
84.倭马亚王朝的建立(661)
几大派系的不和最终导致内战爆发。阿里刚刚上任,穆阿维叶(moawiyah/muawiyah)就在大马士革建立了敌对的朝廷,并获得才能与雄心兼具的埃及征服者阿姆鲁的支持,阿里不得不派兵镇压。为了消除不和谐因素,阿里、穆阿维叶和阿姆鲁都设计着暗杀计划,后两者都幸免于刺杀,而阿里却于公元661年成为阴谋的牺牲品。
阿里是第四任也是最后一任由穆罕默德的亲戚或密友担任的哈里发,他的行为和决定拥有仅次于先知言行的权威。
穆阿维叶此时被认定为哈里发,建立了倭马亚王朝(ommeiades/umayyad)(66),定都大马士革。他成功地使哈里发由选举或委派转变成了世袭,而且延续至今,其家族的统治持续了近一个世纪(661—750)。
为了维护其权力,倭马亚家族谋杀了阿里的两个儿子:哈桑(hassan)和侯赛因(hosain)。两位年轻人被阿里家族的朋友们认定为殉道者,其不幸与残酷的命运引发了伊斯兰世界内部永恒的斗争(详见第78条)。虽然伊斯兰世界的君权和民族都在变化,但这些早期的纠纷一直存续,还把先知的信徒分成两派,彼此抱着不共戴天的仇恨。(67)85.征服北非(643—689)尽管在奥斯曼、阿里和他们的直接继任者统治时期存在着这些不和与分歧,但从埃及到直布罗陀海峡的北非地区还是沦为穆斯林的囊中之物。哈里发的大将们在征服这些被反复争夺的海岸之前,仍是被迫进行了很多场激烈的战斗,不仅要与海岸的希腊-罗马基督教徒相抗衡,还要与偶像崇拜的内陆摩尔人进行斗争。此外,整个欧洲已经开始对萨拉森人的威胁性发展感到警觉,并忧虑地看着他们快速向西推进;因此,当时君士坦丁堡的罗马士兵及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哥特战士都跨海驰援,保卫迦太基,并协助阻止这些沙漠狂人的惊人攻势。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命运已将汉尼拔和奥古斯丁之地赐给了先知的追随者。阿克巴(akbar)、哈桑(hassan)及其他穆斯林的英勇首领无数次地转败为胜;勇敢无畏的英雄事迹和宗教狂热的杰出典范表明,阿拉伯人的所有战役都是旷日持久、艰苦卓绝的。甚至在占领迦太基之前的公元689年,尽管阿克巴知道他已经甩开了后面的大队追兵,但还是带领人马沿着海岸向大陆的最西端挺近,之后催马跃入大西洋中,喊道:“真主伟哉!若非此海阻隔,吾定西行至未知之国,扬真主之名,如有不道之民,不信吾主却信他神,定挥剑斩之。”
几年之后,迦太基方落入阿拉伯人之手。罗马人与哥特人守军被驱赶到了船上,城市被烧毁,都城的每一处痕迹都如1000年前无情的罗马人那样仔细地被抹去。此后,除了几间茅舍作为地标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躲过了汪达尔人战争并幸免于穆斯林刀剑的海边半罗马化本地人、内陆摩尔人和萨拉森人,逐渐融合成一个单一的种族,信奉征服者的信条,使用征服者的语言;如今很难分清黝黑皮肤的北非阿拉伯摩尔人和褐色皮肤的叙利亚或阿拉伯半岛的贝都因人了。
北非所有的国家与对岸的欧洲大陆有着1000多年紧密联系的历史,并曾一度似乎注定要向欧洲大陆人民敞开怀抱、分享自由与进步的历程,但都被这次征服打回到东方的宿命论、专制统治与大萧条之中。从一个欧洲的延伸,再次沦为只为亚洲的延伸。此后,直到19世纪末,他们都默默无闻,即便提及,也只不过是欧洲的基督教国家要惩罚这些堕落的海盗部落,或是海外伟大的共和国政府被阿克巴首领入侵而已。
86.攻击君士坦丁堡
在穆罕默德死后的50年里,其继任者的将军们把先知的信条一侧从小亚细亚传播到赫勒斯滂,另一侧穿过非洲宣扬到直布罗陀海峡。这些地点之间距离非常遥远,沙漠的狂热勇士向狭窄水路对面投去渴望的目光,他们雄健的骏马还未在那片被分割开的大陆上奔驰,那里异教徒的战利品还没有带回到真主使者的脚下。萨拉森人试图从这一个或两个地点入侵欧洲。
第一次尝试是在东部。公元673年,阿拉伯人试图从东罗马皇帝手里夺取君士坦丁堡,以控制博斯普鲁斯海峡,在遭受重大损失之后选择了放弃。公元717—718年,该城再次被强大的萨拉森军队和舰队包围;皇帝利奥三世凭借不屈不挠的精神,及其幸运地拥有最新发明的、被称为“海洋之火”(marinefire)或“希腊火”(greekfire)的可燃物,挽救了这座几百年来基督教世界的都城。
萨拉森人在君士坦丁堡前受到的这次阻截,与随后他们的游牧部落在法兰西伟大的图尔战役中受到的那次阻截相比,对欧洲文明的重要性无疑只能屈居第二。
87.征服西班牙(711)
当穆斯林在欧洲东端被击退时,西端的大门却因背叛而被打开(68),他们在西班牙建立了据点。在公元711年的赫雷斯大战(greatbattleofxeres)中,西哥特的最后一位国王罗德里克(详见第17条)被打败,除了西北部的一些山区外,整个半岛很快就向侵略者屈服了。
罗马军团苦战200年才取得了艰难的胜利,哈里发的将士们却只用了短短的几个月。此役之后,西班牙的绝大多数省份脱离基督教世界800年之久(详见第215条)。
西班牙刚被征服,就有大量的阿拉伯、叙利亚和北非移民拥入,在很短的时间内,塞维利亚(seville)、科尔多瓦(cordova)、托雷多(toledo)和格拉纳达(granada)省的服饰、举止、语言和宗教就都明显成为阿拉伯式的了。
88.入侵法兰西;图尔战役(732)在征服西班牙四五年之后,萨拉森人越过比利牛斯山脉挺进高卢的平原。穆斯林军队越过西班牙的高山北进令基督教世界大为警觉,似乎穆罕默德的追随者很快就会占领整个欧洲。正如德雷珀(draper)所描绘的那样:新月,呈巨大的半圆形跨于非洲北岸和亚洲海湾,一角挂于博斯普鲁斯,一角勾住直布罗陀,似乎很快就会形成一轮满月覆盖整个欧洲。
查理·马特在图尔战役中
穆罕默德去世整整100年后的公元732年,法兰克人在他们伟大的领袖查理的带领下(详见第20条),会同其盟友与穆斯林在高卢中部的图尔平原遭遇,并为基督教的命运与历史的未来进程拼死一战。在危急关头,两军将士所展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和英勇气概令人赞叹不已。穆斯林首领阿卜杜勒·拉赫曼(abderrahman)在激战中倒下,夜幕见证了穆斯林部落的彻底崩溃;日耳曼人的有力一击给他们造成了巨大损失,当时阵亡的数字令人难以置信,竟高达375000人。总之,这一灾难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萨拉森人失去了进一步征服高卢其他地区的希望,并逐步退到比利牛斯山脉以南。
西欧年轻的基督教文明因而得以绝处逢生,从自匈奴王阿提拉之后再未遇到过的恐怖威胁中解脱出来。
89.阿拔斯王朝的建立(750)
图尔战役仅仅18年之后,伊斯兰内部发生了哈里发帝国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倭马亚王朝被推翻,阿拔斯王朝(abbassides)建立起来。
倭马亚王朝是在放逐和谋杀阿里之子的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因为阿里家族的权力掌握在穆斯林的一大派系手中(详见第84条),在波斯信徒众多,也正是这里最终成为了反抗倭马亚王朝的中心。革命者宣布穆罕默德的叔叔阿拔斯的后裔阿卜杜拉(abdallah)为哈里发。反叛成功了,倭马亚家族被剥夺权力并被屠杀,阿卜杜拉成为阿拔斯王朝的创始人,而阿卜杜拉之名则源自这位新哈里发的祖先。
阿拔斯的宫廷
因大马士革被倭马亚家族的篡权者所玷污,刚刚夺权的阿拔斯家族拒绝定都于此,他们在底格里斯河(tigris)下游修建了皇室宅邸,并于公元762年在河边建立了著名的城市巴格达(bagdad),在接下来500年里,这里一直是阿拔斯政权的所在地,直到被北方的鞑靼人破坏为止。
90.哈里发的黄金时代
当巴格达破土动工之时,穆罕默德的继任者很快忘记了麦地那宫廷的简朴,竟像被其征服的柔弱的希腊人和波斯人一样开始生活奢侈、腐化堕落。因此,新的都城如东方梦幻般辉煌地拔地而起。华丽的宫殿、富丽堂皇的清真寺和各种雄伟的公共建筑,讲述了被征服民族的艺术对阿拉伯人的影响。
巴格达哈里发政权的黄金时代从8世纪晚期到9世纪,大致在曼苏尔(al-mansnr,754—775)和著名的哈伦·拉希德(harun-al-raschid/harunalraschid,786—809)统治期间。这一时期,阿拉伯学者孜孜不倦地促进科学、哲学和文学的发展,而哈里发的宫廷在文化和奢华方面都与西方基督教世界统治者粗鲁、野蛮的宫廷形成了鲜明对比。
91.哈里发帝国的分裂
吉本写道:“在圣迁后的第一个世纪末,哈里发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专制君主。从大马士革宫殿发出的命令,在印度河(indus),在贾沙特斯河,在塔霍河(tagus),无不奉命唯谨。”起初,从巴格达发出的政令同样畅行无阻,但在很短时间内,阿拔斯的庞大帝国便因派系斗争,以及为争权夺利而相互对立的野心家们搞得支离破碎,巴格达统治者的权威最后化为乌有。
在倭马亚家族惨遭屠杀的过程中,有两三名成员幸免于难,其中一个叫阿卜杜勒·拉赫曼(abderrahman)的年轻人逃到了埃及,并从那里沿非洲海岸抵达西班牙,受到了该地穆斯林的热烈欢迎,并于公元755年宣布脱离阿拔斯王朝而建立独立的流亡政权,称科尔多瓦埃米尔(emirofcordova)(69)。伊斯兰世界因此而被一分为二。
除了倭马亚和阿拔斯两派之外,还有一派,其声势远低于前两者,持续时间也不长。这一派的成员是法蒂玛派系(fatimites),取自穆罕默德的女儿、阿里的妻子法蒂玛,其后代被认为是先知权威的合法继承者。在北非立足之后,他们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到公元969年,从阿拔斯政权手中夺取了埃及,在尼罗河边建立了开罗城(cairo),并定都于此。巴勒斯坦、叙利亚的大部分地区、撒丁岛(sardinia)和西西里岛后来也成为他们的领地。
因此,此时萨拉森人的帝国被分为三个部分,有三个首都:从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格达,到尼罗河畔的开罗,再到瓜达尔基维尔河(guadalquivir)畔的科尔多瓦,由三位敌对的哈里发发号施令,每个人都被他的追随者尊为先知唯一合法的精神与宗教继承者。然而,所有信徒都对伟大的阿拉伯先知同样敬畏,都对神圣的《古兰经》保持同样的热情,而且祈祷之时都同样面向圣城麦加。
92.阿拉伯人的宗教和语言传播
就像罗马人罗马化了他们所征服的民族一样,萨拉森人也萨拉森化了他们统治领域内的居民。阿拉伯征服者的风俗、语言及宗教传播到了西班牙的大部分地区、北非、埃及、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巴比伦尼亚(babylonia)、波斯、印度北部和中亚,或多或少地完美排挤了当地的习俗、语言和信仰。(70)在阿拉伯半岛,除了信奉《古兰经》之外,容不下任何其他宗教,然而在半岛以外的所有国家都享有宗教信仰自由,但偶像崇拜已被“根除”,异教徒必须通过支付适当的贡赋才可以换取这一自由。因此,在所有被征服的国家里,基督教徒、犹太教徒、拜火教徒都被赋予了信奉自己祖先的信仰的特权。在某些情况下,部分基督教堂被作为合法战利品而被掠夺,改建为清真寺。
尽管对这些信仰给予了宽容,但在哈里发统治下的所有地区,除犹太教之外,基督教和拜火教逐渐消亡。(71)非洲的基督教会出现过居普良(cyprian)和奥古斯丁这样的殉道者,在被萨拉森人征服前的几个世纪里一直是最具财富、学识和信徒的宗教,却逐渐消失了,此后直到13世纪初,非洲北部海岸几乎连座教堂的影子都找不到。
在西班牙的科尔多瓦、塞维利亚、瓦伦西亚(valencia)和格拉纳达等省份,伊斯兰教成为主要的信仰。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基督教各派教堂只能勉强维持。在波斯,拜火教的火焰,在经过几百年的式微后,除了亚兹德(yezd)还有一小批古老信仰的追随者在供奉圣火(最终熄灭了)外,伊斯兰教成为琐罗亚斯德的古老故土的普遍信仰。(72)在印度北部,伊斯兰教取得了牢固的据点,尽管在该地从未成为主流宗教,但却一直保留到现在;而在奥克苏斯河和贾沙特斯河流域的鞑靼部落,先知的信条实际上已经排挤了古代所有其他形式的偶像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