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魔鬼太近，离上帝太远。
离魔鬼太近，离上帝太远。
只要旁边站着德米特里，波格丹娜就不会吃克里斯蒂安带来的任何食物。最后，法国人只好一筹莫展地拎着蛋糕盒子站在外面。他忽然想起来旁边这个16岁的俄国少年是喜欢甜食的，就故意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问他要不要吃，却被对方嫌恶地拒绝了。
“别碰我！我不会吃你买来的东西。就算你硬塞给我，最后也要被丢进垃圾桶！”
真恶心，迟早有一天我要跟他决斗。一想起那个得意洋洋的法国人，德米特里就不禁火冒三丈。他隔着手套，很用力把盒子推了回去。“拿回去，我不喜欢浪费食物！”
“可是满不在乎杀死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包括孩子的您比垃圾桶高强在哪里呢，甚至还不如垃圾桶招人喜欢哩。”克里斯蒂安微微眯起眼睛向他微笑。想来他也是听说了德米特里在那不勒斯干的那一票。
“依我看，您就是个十足的蠢货、笨蛋、傻瓜——您一点也不好奇我的‘父亲’让您做这些事的理由？”
“那跟你没关系！”
德米特里隐忍不发地怒视着他。但说一点也不奇怪，那肯定是假的。
“听话，我的好‘大公’。要是您能把蛋糕吃掉，我就告诉您是为什么，您看如何？”
俄国少年露出了难为情的痛苦表情，好像有人当着他的面往那块精致的糕点里下毒了一样。
“我不要！”
的确，实际上他非常喜欢甜食——喜欢甜食本该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气的爱好，可他的口味却重得可怕，至少身为音乐剧演员的克里斯蒂安是不敢尝试他叉子底下那块三倍糖分蛋糕的。
“除了我，以后还有谁会告诉您那些真相呢？吃吧，我亲爱的朋友。这是学费。”
他亲爱的米佳照做了。但难以置信，他才吃了一点，居然就趴在旁边吐了，之后就颤抖着拿起叉子继续吃，然后重蹈覆辙，真没想到一个人的洁癖居然能严重到这个地步。
“明明应该挺好吃的。”
克里斯蒂安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心情莫名很好。
“真没想到，您在杀人的时候都不会呕吐，现在居然会嫌弃一块无毒无害还散发着清香的蛋糕，真虚伪。”他蹲下来，微笑着嘲讽反胃不止的职业杀手，压低嗓音，像是在教堂里告解。
克里斯蒂安敏锐地察觉了，呕吐物很稀薄，几乎没有其他食物。他怀疑德米特里在不熟悉的地方吃的东西一直就很少——但只要能够忍住，一切都好说。他也没有善良到去同情这个杀人如麻的职业杀手。
吐吧，这本就是他应得的。
不如说米佳激烈的反应其实是叫他有些不快——还好那块蛋糕那样小巧，不然他真怕米佳得在这里吐到脱力甚至变成一具艳尸了。
“您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居然一丁点儿惩罚也没有。别这样啊，我会不甘心的……您刚刚那副样子，倘若能允许我拍下来，也许还能拿去卖些钱，用来捐一笔数额不菲的善款呢。您觉得怎么样？”在德米特里努力用手帕擦拭嘴角的脏东西时，克里斯蒂安向他提议道。
“别说了，真恶心……”
“如果我叫您不准吐，把呕吐物咽回去……嗯？您会怎么办呢，我只是随便说说。”
“……那你就会因为自己的行径付出代价！”
“别生气了，我的朋友，那只是个玩笑。”法国人若有所思地托着腮。“您出色地扮演了一个杀人犯。杀死您，或许今后就是支撑那个7岁男孩子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他一辈子都会恨您这头替罪羊，而不是指使您执行灭门的幕后黑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您就不明白呢。”
有本事他就来吧，不惜一切地磨炼自己的技艺，然后来找我复仇。德米特里阴恻恻地想到。最后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您的脑袋里一定又在盘算一些残忍的念头了。”克里斯蒂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您够聪明的，很多话一听就能懂，只是太缺乏常识了。我父亲叫您去灭口，而不是自己的手下去，显然是为了推卸责任。您看，您把那孩子的家人甚至宠物狗都杀光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父亲’伯纳德·威尔吉利奥阁下恰到好处地向他伸出援手——多么慈悲，多么宽容。他的话语会比上帝的更叫人信服，值得让任何人献上自己全部的忠诚……那种把戏太常见了。您知道吗，只有从小就开始养的猎狗才最忠诚呢。”
“所以，那又能如何？”德米特里皱起眉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克里斯蒂安。他觉得那样不对。他的弟弟叶甫盖尼当年只是因为看见自己心爱的小猫被杀死都吓到失声。伯纳德可是指使杀手在那孩子面前杀了他全家。受到这样的刺激的儿童……以后还能用吗。
他还是对伯纳德的命令感到疑惑，更不理解克里斯蒂安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根本没有选择，何况哪怕知道又如何呢。身为杀手，只有对理由故意视而不见，制造的每一场死亡才能足够使人畏惧，也足够震撼人心。
“怎么会。看到您能接受这个结果，我甚至都不由得为您感到开心了。”克里斯蒂安轻飘飘地评价道。说实话，他有些同情那个被命运特意剩下的小男孩，因为他今后一定会痛恨一个错误的敌人，然后为他真正的仇家出卖自己的生命。但现在他或许更应该同情德米特里·尼古拉耶维奇了。
“您做这些事，是因为缺钱吗，我亲爱的米佳？”他尽量压抑同情心，用一种充满耐心的温和语气询问道。不远处的俄国少年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柔软的深棕色头发遮住了脸，让他看不清表情。
这个问题太蠢了，德米特里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那您到底在追求什么呢，我觉得您也不像个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犯啊。而且，您身体看起来也不太好，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真不知道他的话是哪里刺激到了德米特里，那一向沉得住气的16岁少年忽然毫无来由地暴躁起来。
“闭嘴，我想杀你，比杀一条狗还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