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导师和冷酷兔狲学生

鬼畜导师和冷酷兔狲学生

弗拉基米尔是个为克格勃工作的前苏联人，参加过“阿尔法小队（前苏联于上世纪70年代为反恐建立的特种部队）”，信奉共产主义。他并不信教，但倒是不介意他的同僚和学生信。“要自由的人得到自由，得救的人进天堂（各得其所）”，他总是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您要是指望他能有何种信仰，那还不如寄希望于让狗熊直立唱圣颂歌。他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唯物主义者，还会满不在乎地燃烧圣经烤火。

其实，他在1985年左右被内奸抖给了美国国安局。结果呢，他如今还不是活得好端端的，他的家人也在美国活得好端端的。弗拉基米尔已经习惯了不做俄罗斯人，甚至乐在其中。不过，本质上他依旧十分爱国。一旦俄罗斯需要他，他肯定还会回到莫斯科。

他给德米特里买了飞往俄罗斯的机票，对着那把7发的仿造m19.11自动手.枪啧啧称奇。他郑重其事地把枪擦干净，还给了德米特里。“经典款真是好东西，这枪在1943年可是有击坠记录的。更新换代太快可不是好事，人是如此，国家也是如此……”

“可惜这并不是真货。”

“是不是真货，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用它杀过人了吗？手感还不错吧？”

“我只用过这个，不知道别的枪手感怎么样。”

“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就让叶戈雷奇那家伙买几把好枪送你。”弗拉基米尔捂着嘴，得意地窃笑起来。“你很有天分，他身为离职的前杀手和特工，虽说抗拒让你拿枪，但还是感受到了你的才华。潜意识里期待你今后的表现，但感情上又不想承认。不愿培养你是他的不对，但捡走这东西是对的。要不然你之后就没有武器用了……孩子，你会不会想念他呢？”

德米特里还什么都没说，弗拉基米尔就无缘无故、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拳，这沉重的一拳恰好砸在米佳的左眼上，他一声不吭地捂住了脸，闭上了眼睛。

“小子，千万别怪我揍你揍得狠。虽说你没有冒犯我，我却动手打了你……你看，我是个多坏的男人啊。但那不是因为我恨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要是你以后落到了你真正的对手那里，他们才会让你品尝什么才是生不如死哩。”弗拉基米尔摇摇头，语重心长，像是在自言自语。“疼吗，我亲爱的孩子？飞机还没起飞，你要是现在反悔了，我还能把你送回叶戈尔那边去。”

德米特里沉默地把手摊开，举到自己的眼睛前。正如弗拉基米尔所说，那里有一些暗红色的温热液体。

“我还以为那是汗，原来是血。”

他把袖子按在自己左边的眼眶上。

弗拉基米尔冲他笑了笑：“那当然，不是血还能是什么呢。”

“我以为自己是被撞得冷汗直冒。”

“显然，你的眼睛流血了，孩子。我得赶紧给你看看。不过我发誓自己并没有狠狠打你，这不会视力降低，十有八九也不会落得骨折的下场的。”

“好的，先生。”

德米特里点点头，但弗拉基米尔又反复无常地用一种热情的语气叫停了他。

“年轻的时候，我们的朋友叶戈雷奇就像轻骑兵一般俊俏，有一双比现在还要冷的灰色眼睛，还有一头漂亮的沙金色头发……不过，叶戈雷奇热爱和平，也早就不搞明争暗斗了。后来，他成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儿科医生。光是他顶着假名治好的肺结核患者，就比你见过的死人还多。他可是圣彼得堡大学的医学高材生，以前在那里教过几年书，现在也还是那边的名誉教授。他披着医生的白衣服，代号还叫‘白熊’……多恰当的比喻，一个披着白衣的野兽、特工、杀手……你说，你以后就代号‘兔狲（mahyл）’怎么样，一听就跟叶戈尔这种人臭味相投！”

“……我知道了。”

“开玩笑的，我会给你取一个更动听的代号的。只是你让我想到bmp系列的步兵战车（是20世纪60年代中期苏联研制的一型履带式步兵战车）。我一直觉得，那东西长得很像兔狲。”

兔狲是什么东西，德米特里根本没见过那种圆滚滚、凶巴巴、行动迟缓、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生气的短腿小猫。他也没有见过步兵战车。

他呆若木鸡地愣了一会，对着自己笑嘻嘻的老师不解地点点头。

“好的。”

这个看似毫不稳重的老师甚至还撺掇米佳去动物园看兔狲，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是你真见了兔狲，一定会像我一样爱上他们”，但是被这个九岁的孩子严词拒绝了。不仅如此，他还摆出一副仿佛快要发作的阴沉表情，含垢忍辱地用那双浅金色的杏眼瞪着弗拉基米尔。

事后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师倒是承认了，倘若当时德米特里对动物园产生了一丝一毫孩子气的兴趣，他都有可能会被自己立刻送走。

弗拉基米尔饶有兴致地问他：“米佳，你生气了吗？要不要去跟叶戈雷奇告状说我戏弄你？”

德米特里很生气，他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也不想跟谁告状。他承认自己并不喜欢弗拉基米尔，但也从未怀念过叶戈尔——在米佳的认知里，好老师根本不需要讨人喜欢或者爱自己的学生，他们只要把学生教懂就够了。

在抵达俄罗斯的第一个晚上，弗拉基米尔用开水给德米特里煮了一包速食面。他并不是很饿，但弗拉基米尔叫他不要习惯空着肚子去干活。

他沉默地看着小锅里冒着热气的汤。

兔狲根本不吃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