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选择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桑寄月睡得很沉,早上醒来的时候手背上的留置针已经被小心的拔了下来,没有渗血,盛星舟也没把她吵醒。
桑寄月摸了摸手背上的针孔,然后目光挪到了安静趴在床边她的鞋子上的大福身上,它不知何时又跳下了床,蜷缩着身体,似乎也睡得很沉。
她愣了一下,爬下来摸了摸它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只是已经没有起伏了。
桑寄月觉得她不该意外,毕竟大福的年纪也很大了,早些年还生过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
这两年虽然健健康康的,但身体机能也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退化。
这段时间它无病无灾,却越来越懒洋洋的,江望曦也帮她看过小狗,说它没有生病,只是年纪大了。
和上辈子变成一堆白骨相比,这辈子能够寿终正寝已经很好。
桑寄月摸摸大福毛茸茸的脑袋,眨巴了下眼睛,泪珠子断线般的坠了下来,打湿了那片毛。
盛星舟端着早餐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蹲在床边掉眼泪的桑寄月。
她的神情很平静,双眸却通红,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像断线的珠子一样。
他愣了一下,连忙将早餐放到一边,蹲在了桑寄月的旁边,低头看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桑寄月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声音有些沙哑:“你几点起的?”
“七点。”盛星舟和桑寄月说。
他一早醒来的时候,正好大福也醒过来了,小狗用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拱了拱睡得正香的桑寄月。
或许只是在和他们打招呼,又或许是它还有别的意思。
然后大福想从床上跳下去,盛星舟把它抱了下去,小狗在卧室里转悠了一圈,巡视领地一样,然后挨着桑寄月放在床边的棉拖鞋边趴了下来。
盛星舟便去给桑寄月做早餐了,还给大福做了狗饭,都在桌子上,还热着。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
桑寄月找了条柔软的毯子将大福裹了起来,她有些愣神,盛星舟蹭了蹭她眼角的泪花,和她说:“节哀。”
“我不伤心。”桑寄月站起身来,在桌边坐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还温热着的牛奶,情绪毫无起伏,她说:“身体决定寿命,它已经走到了最后,这没什么好意外的。”
就像她一样。
哪怕她的情况在此刻恶化,她也不会意外,因为她的寿命也到此为止了。
盛星舟听出了她未尽的话语。
桑寄月对于死亡似乎表现得很豁达,至少嘴上是这样的,方才安静的哭了一场之后,此时也没有再掉眼泪,而是沉默的、努力的吃着早餐。
只是或许是因为没有食欲,又或许是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杯牛奶都没喝完,还剩下大半杯,碟子里烤得焦脆的吐司也只吃了小半片。
结束早餐后,桑寄月去洗漱、换衣,然后告诉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来找过她的江望曦大福去世。
今日天晴,风清气明,还罕见的出了太阳,似乎是暴风雪来临前最后的温暖。
桑寄月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将大福埋在了后面山上的一片空地上,那里芳草萋萋,十分幽静。
她呆呆的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可能是因为蹲太久了,起来的时候有些低血糖,盛星舟眼明手快的想要扶她,她已经顺手攥住了江望曦的胳膊,稳稳的站住了。
盛星舟的手垂回了身侧。
桑寄月的半张脸都藏在毛茸茸的围巾里,声音隔着布料传来,有些闷闷的:“盛星舟,你先回去吧。”
盛星舟不太情愿的在原地磨蹭。
桑寄月抿了抿唇,眼角下垂,看起来已经不耐烦了。
盛星舟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只说道:“我不回去,我在那边等你。”
他说着,大步走到了远处的那棵树下,距离有些远,但还能看见桑寄月。
江望曦拂去她额角被风吹乱的碎发,温声和她说:“大福是寿终正寝,至少没有病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要太过于伤心。”
“我知道。”桑寄月肯定的说:“我知道的。”
桑寄月当然知道,她就是那样和盛星舟说的,盛星舟那个笨蛋,就没有他们这般坦然的接受命运。
或许终究不是一路人吧。
桑寄月也不想和江望曦谈论这种事,她直接说道:“你昨天傍晚和盛星舟说,你要把我当成实验样本吗?”
“嗯,说了。”江望曦的语气毫无起伏:“我以为他去找你,你不会给他好脸色,但他昨晚没有从你房间里出来。”
桑寄月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哥哥。”
“我想你应该能想明白,你需要的人是谁。”江望曦知道盛星舟一定会和桑寄月说什么,所以他给了桑寄月一整晚的时间,这也是最后一次。
他问:“想通了么?”
桑寄月不答,只继续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过我会处理好的,你没必要横插一脚。”
她似乎有些生气。
“我不想等了。”江望曦的声音毫无起伏:“所以推波助澜了一番,我有弄巧成拙么?小月。”
桑寄月想起昨晚上盛星舟油盐不进的模样,就觉得非常头疼。
或许这也是江望曦想让她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