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三) - 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 - 阡陌风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白云苍狗(三)

最终,李淳风也只给了我一块腰牌,道是皇宫毕竟是我嫁出去的娘家,日后觉得委屈了,大可回宫瞧瞧,多住上几日。我想说我没有娘家,不过这话李淳风大概是不愿意听的,说了不过是多些纠缠,不如沉默来得干净。

我谢绝了李淳风派人送我回渊王府。毕竟这皇宫我熟得很,特别是从宫里出去的路,明的暗的,我都熟稔,何况有腰牌。

一路往宫门走,路上倒是清净,宫人都叫我当初处理自己宫里的宫女手段弄怕了,只恨不得躲远,哪里还敢靠近。这眼线最多的皇宫,却是如今最安全之地。我掏出一直随身的血书看起来,大部分都揉成一团藏在手心里,只拉出一小块,一点一点地慢慢看。

许是天牢阴湿,我爹又是将血书藏在铺在地上的稻草里,本也不是多好的布料,字迹有些晕开。我爹写得一手好字,可血书上看来都成了张牙舞爪,没了模样。我爹倘若瞧见,定万般不承认这是他写的。

当日李渊一说的真相我也不全信,只听着。后来我想过阜家灭门案的千万种因由,竟是没一种猜中的。

其实,阜家不过是皇权争斗的一个牺牲品。当年牵连甚广的“沈家案”与大皇子有染,此事李淳风知道了定不会轻易放过。先帝已经失去一个二皇子,实在不想再让他们兄弟残杀,只透过宫人传话给我爹,道是我爹为南朝尽忠的时候到了。

我爹是当朝丞相,官职更在几个皇子之上,又有统管六部的职权,而皇子不过是分属某一部,我爹顶罪是当仁不让。倘若我爹不认罪,先帝也知会了大理寺,只管让我爹认罪便是。

“沈家案”是盘剥全国各地方上缴税收一事。南朝在重税之下,各地方上缴的反倒一年比一年少,多处地方更是年年申请减税。凉州城连年天荒,被逼得狠了,举城造反,此时传到了帝都,谁也想不到先帝竟暗里微服去查了。

我爹虽统管六部,却是户部才是直接管理领导的部门,自然是首当其冲。何况先头大皇子龙袍一案我爹便牵连其中,尚是戴罪之身。“沈家案”太过严重,不止影响国库,简直是对国家稳定的挑战,毕竟国库空虚了,什么事也办不了。先帝当即下令,满门打入天牢。

先帝本也只是用阜家满门逼我爹就范,因着牵连太大,阜家近亲不可放过,那些个远房却是无碍的。

可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二皇子一心想让阜家满门株连,倘若丞相一家是元凶,死咬住他不放的我也定是脱不了身,怎还会为难他一个皇子。本着死无对证,二皇子干脆地给阜家满门的膳食里下了药,那药是李淳风找人特制的,人食用之前绝无可能察觉,只死后会一身中毒之症。

这种药我曾拿回家给我爹瞧过,我原想告诉我爹如何识破,却被我爹训斥一顿,道都是小人伎俩,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如我能想到这一出,我当时定缠着我爹学,即便不是我爹学了,旁的谁也好。

只李淳风与二皇子勾结一事,叫我难以释怀。

我爹说即便不是二皇子下药,先帝也没打算放过阜家,阜家为大皇子顶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最大的不同,恐怕是搭上阜家几个人的区别。

我爹说他早知大皇子不是最好的皇帝之选,他本是最属意李渊一,无奈李渊一一心要远离帝位之争。我爹想着,好赖有先帝在旁指点,大皇子总不至于太差,谁也没料到竟是这般下场。

李淳风,我爹一向不喜欢,因由他是半个字没漏,在血书最后,我爹却说要李淳风有一点好,保住我,不至于叫阜家没了血脉。我爹叮嘱我,不论我与李淳风如何,都不必替阜家出头,只顾好我自己一生安乐。

我爹说:“北箫,你喜欢三皇子,眼里心里只他一人,舍了天下万般姿态,实在所托非良人,为人父母者只觉遗憾。但也愿你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白首倒是无妨,只莫成了那糟糠之妻。”

我慢慢收好血书,在怀里藏好,觉得眼前有些眩晕,扶着宫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我爹不让我报仇,他只是觉得遗憾,他最怕我成了糟糠妻……

出了宫,我实在不想回渊王府,想去丞相府看看。丞相府是当初先帝亲赐,偌大而恢弘,当初宫里来人抄家的时候,只从里头搬出来不足一箱子的值钱玩意儿,那还是阜家叔伯们送来的。我爹为官一生,最后一箱子自己的东西也没能留下。我爹为先帝丢了命,我为李淳风丢了半生。多可笑,我们两父女都栽在了李家。

我将帝都的东区走个个遍,愣是没见着丞相府。太过疲惫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我想弄清楚下一步该是如何。

陆心源那边定是要报仇的,特别是李渊一他就是要透过我爹这件事,斩断我跟李淳风的所有瓜葛,不管爱也好,恨也好,最终都成陌路。

还有渊王府,不是瑞妃动手推李谦安入沙池,明妃也不可能贸然出头,那又是谁,总不至于是太妃。

“你傻的么,这都能走丢。阜家之女聪慧无双,夸的都是阜丞相的颜面不成。”我还在恍神,耳边忽然充斥着李渊一的训斥之声。下一瞬,我被一双臂膀揽子啊了怀里,扣得死紧,骨头相触生疼,“不想宫里人送,不知道等人去接么。别傻了,难不成你以为丢了,就能逃走,叫我休了你?”

我是撞进李渊一怀里的,噌了一鼻子的汗,他的额头还不停地冒着细汗,鼻息间尽是汗味。

耙赌训枚晕衣冻霾宦之色,沉声道:“王爷一回府,知晓大少爷和王妃掉进沙池一事,又听闻王妃被宣进宫,当即进宫面圣,孰料王妃竟已然出宫,却是没在渊王府寻着人。帝都各处都安排了人马,王爷一人找了王妃一个多时辰。

李渊一扫了一眼耙叮警告他闭嘴,然后回眼盯着我看,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问我:“都说一孕傻三年,你总不会背着本王偷人吧。”

见我仍是没什么神情变动,最终也只叹了口气,抬手揉着我的脑袋,将我的脑袋扣向他的肩膀,他肩膀的都很硬,撞得我一阵龇牙咧嘴。

这街面上,行人来往,不时有偷眼过来的,李渊一不为所动,只搂着我,保不齐还在为注目而偷着乐。

“耙叮去宣书太医,王妃脑子不知搁了些啥,傻成这般样子,该好生瞧上一瞧,本王才能安心。”

李渊一说得煞有介事。

我觉得心下太过炎凉,忍不住想弄点耳边的喧嚣进去,待察觉,自己已然开口回话:“吃喝拉撒。”

李渊一把下巴抵在我肩窝上,我能听到他的偷笑声就在我耳边,像个得了便宜后卖乖的小孩,声音里尽是愉悦,没有世事的浸染,只单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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