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有些人，很重要，但不是用嘴说的
回到望川，已是夜深。
顾明伊刚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奶奶屋里有笑声。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多了。走到顾七娘的房门口，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她便停住了脚步。
“这天宇小时候啊，那可是漂亮得很，带着出去，谁都说是个女娃。你大嫂啊，每回都跟人家解释说，是男孩，弄得人家一脸的尴尬。这有一回啊……”
明伊突然推开了门，屋里的两个人正在看一张旧照片。
“回来啦？”霍琰站起身来。
“这都几点了，怎么天天这么晚。”顾七娘把那照片放到桌上，说了一句。
“我从前也天天这么晚，怎么没见你埋怨？”
“你这丫头，脾气见长了，我还埋怨不得了？”
“是，哪有你说不得的。时间也不早了，该睡了，老太太！”顾明伊上前扶了顾七娘去床上，回头看了一眼霍琰，两个人目光交汇，但谁都没说话。
从顾七娘屋里出来，灯光把彼此的身影拉长。明伊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星星闪烁，月光把这大地照亮，想来明天也一定是个好天气。
“你的腰，怎么样？疼吗？”
低下头，明伊问了一句。
“没事。”霍琰应了一句。
“我找南星拿了瓶药酒，上楼去，我帮你擦吧。”
顾明伊的目光落在霍琰的腰上，她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心下暗自在想，是不是应该减肥了。
两个人上了楼，霍琰被明伊按在床上，撩起了衣服露出了整个腰部，看起来倒是秀色可餐。霍琰侧着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明伊，还是我自己来吧！”<
“怕我占你便宜？你想多了。”
明伊说着，把那瓶酒倒在手上，又很用力地搓了搓手，让自己整个手掌都暖和起来，这才又把那药酒倒了些许在霍琰腰上，然后上手开始用力地揉搓。
“疼吗？”明伊问了一句。
“有一点。”
“忍着点。南星说了，这个药酒得一直揉，让药力都渗进去，这样才会好得快。”明伊道。
“你专程去拿这个药酒的？”
明伊的手顿了一下，随及，又很快在手上用劲，整个掌心都有些烫了，手臂也有些软，但她也没有停下来。
“跟表哥谈点事，顺便去拿了药酒，也替老太太看一眼罗大夫。这罗家的药酒也算一绝，就算是很多三甲医院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药酒，都是罗院长多年的心血。”明伊说着，又往手上倒了药酒。
“罗大夫现在怎么样？老伴去世之后，一定很伤心吧。”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其中一个人先走了，肯定会难过的。不过，人嘛，不都得经历这一天。罗院长怕他在家一个人胡思乱想，便让他在医院坐诊，好歹医院人来人往，也不至于让他想太多。”
“这样也好。”
明伊换了只手再来搓揉，这个活儿还真是费力，不一会手臂就酸软得使不上劲。
“你跟南星很要好？”霍琰在心里掂量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一直说我是奸商，不知道这算不算要好。不过，南星是特别好的人。小时候，他放假回望川来，我就常带着他在老街上野。有一回，我把人家养在笼子里的鸟给放跑了，人家追到家里来，找了我爸妈。南星说，鸟是他放跑的，跟我没关系。结果，南星就被罗大夫罚抄药材的药性，抄了整整一夜。像这种他替我顶包的事不少。”明伊想起那飞走的鸟来，脸上便有了笑容。
“他那个人，面冷，嘴毒，看着很不好相处。不过，他真的很好。我第一次从泰国回来的时候，平常一起玩的小伙伴都跑来问我，泰国有什么好玩的呀，有没有去骑大象呀，他们都穿什么衣服呀……反正也就是各种好奇。只有南星，他问了我一句，有没有受欺负。那时候啊，我那眼泪哗就下来了。他也不安慰我，便又说了一句，哭起来真难看。我那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很在意人家说我好不好看，听到他那样说，我立马就止住了眼泪。他见我不哭，便从包里掏出两个鸡蛋，他说奶奶一早给他煮的，我们一人一个吧！”
顾明伊说到这里，眼角也有些湿润了。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人是霍琰，但是她觉得最好的人是罗南星。
霍琰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酸楚。那些时光，他没能参与，那个人，他也没法代替。他微微侧了侧头，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明伊停下来的手立马又开始动作。他伸手抓住了明伊的手，明伊忙问：“弄疼你啦？那我轻点！”
霍琰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看着她的手掌被染上药酒的颜色，摸起来掌心还有点滚烫。
“不用擦了，已经好了很多。谢谢你！”
“不是因为背我才扭伤腰的吗？”
明伊把那药酒的瓶子收起来，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然后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屋子。她看到书桌上的电脑还开着，桌上还放了些书和笔记本，便回过头来对霍琰道：“你有自己要忙的事，干嘛还在奶奶那里听她闲话。她呀，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听听戏，又或是看看电视，不用去陪她的。”
“奶奶挺孤单。”霍琰把那衣服给扯下来。
“几十年都过来了，她早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明伊站起身来，走到那书桌前，随手翻了一下书桌上的书，都是些工程用书，她是看不懂的。
“那你呢？路也是你自己选的吗？”
“当然。我自己选的路，走不走得到尽头是另一回事，好歹要走了才知道。早点休息吧，别太晚！”
霍琰目送着明伊出去，她这话很有玄机。霍琰像是听懂了，但又像是没听懂。
一连几天，明伊都送霍琰去上班，傍晚的时候，又去新场镇路口接霍琰。因为被霍琰的同事见到过两回，后来大家再看到明伊的车停在场镇路口，便会过来提醒他，说是女朋友来接他了。
这天晚上，霍琰下班出来，明伊却没来接他。当时，还有同事玩笑说，今天是不是被女朋友放了鸽子。霍琰没理会，自己往古镇方向走。没走几步，就有一辆车子开过来停在他旁边道：“是霍琰先生吗？”
霍琰点点头。
“顾总让我接你下班。”
霍琰有点哭笑不得。他一个男人，天天让女人接送上下班也就算了，顾明伊自己来不了，还找了个人来接他。从新场镇回去，虽然有一段距离，但他走一走倒也无妨。如今这般，反倒让他有点不自在。
那人见霍琰没上车，以为霍琰不相信他，立马把微信里与顾明伊对话的语音翻了出来，放给霍琰听。听完之后，霍琰也上了车。
“霍先生，顾总对你可是真好。”那人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