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柳透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她只是个普通人，为了挚爱的妹妹的未来，惶恐不安的姐姐。

这一次庚泯想了很久很久，思考见她似乎看见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画面，不属于她十几年任何记忆的场景，可它却犹如清早的露水迅速蒸溶。

庚泯的嗓音很温柔，也很缓慢“我喜欢你对我的照顾，但我不需要你事事都那样照顾我。我总要长大的，我不能躲在你的羽翼下待一辈子，你也不能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也想自己去看看这个世界，我也想自己经历那些狂风暴雨。”

庚泯缓了口气，转头看向姐姐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不希望我困住你，我希望你自由，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整天围着我团团转。我爱你，但我是我自己。你爱我，但你也是永远你自己。”

柳透笑了。很柔和，很平静，很温暖的笑。

…

“姐姐，姐姐，我来找你玩儿了！”门被敲得震天响。

柳透倒没什么，她习惯了早睡早起，躺在床上没动也是怕吵醒庚泯。

毕竟她的起床气是远近闻名的重，庚泯的脸黑得宛若蜂窝煤，抄起门口的扫帚就往外走。

柳透也不担心她会真的伤到薛小满，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门一开，庚泯就薅着薛小满的长发，咬牙切齿问“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公鸡都没打鸣你叫什么叫？！”

薛小满边争抢自己的头发，边委委屈屈道“十点半啊。而且我家的鸡早就叫过了，小姐姐你怕不是没起来吧？”

庚泯沉默半晌，缓缓松开了揪着他头发的手。

柳透替他揉了揉脑袋，问“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薛小满这才想起来意“我家要炸红薯饼了，今天中午建生叔掌勺做一顿好吃的，是他让我来找你们的。”

“那你等一下，我们换个衣服就出门。”柳透说完，还不忘塞给他一包零嘴，以免他干坐着无聊。

“知道啦。”薛小满笑弯了眼睛，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这个姐姐真好，真希望她能留下呀。

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点，薛小满的爷爷正准备将切好块的红薯下锅油炸。

薛小满趴在旁边围观，兴高采烈的模样好似发现一只肥鸡的狐貍。

庚泯也伸长脖子往锅里看，片刻二人皆被柳透抵着脑门按回去。

“离远些，不然溅到了怎么办？”

柳透戳了戳他们的额头“小小年纪就想毁容？”

薛小满不满地皱眉“我十四了。”

庚泯有样学样“我十七了。”

齐建生在灶台边洗碗，瞥见三人便喊了一声“洗洗手吃饭了。”

柳透应了一声，带孩子似的拉着薛小满去水井边打水新手，完全忽略了他已经是个十四岁少年的事。

薛小满家里不缺钱，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自然不觉得柳透此举有什么问题。但庚泯可是打翻了醋坛子，背后瞪了他好几眼，眼刀都快把他扎成筛子了。

柳透没在村子里住过，颇为新奇地拉着被水泡的湿乎乎的绳子，没一会儿，一桶清澈的井水便提了出来。

薛小满接过来舀了一瓢往她手上倒，让柳透搓洗双手。

即使是夏季，井水仍然清爽，冲过皮肤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轮到庚泯时，薛小满却鹌鹑似的缩到柳透后面，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他是有些怵庚泯的，她不像柳透一样待人亲和，宛若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寒冰，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庚泯没将他的小动作放在心上，神色淡淡地洗完手，在走过一大一小身边时忽地抱住柳透的手臂，软软地说了一句“姐，他怕我。”

薛小满惊愕地看着她，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你怎么恶人先告状的懵逼。

她们俩的表情半点不落地落入柳透眼中，她装作没看见两小只的争宠，摸了把庚泯的头，擡脚朝餐桌走去。

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穿着干练质朴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对齐建生说“真是麻烦你了，来帮忙就算了还做这么一桌好菜。”

她瞅见一左一右跟着薛小满的女孩，疑惑地问“这两位姑娘是？”

齐建生不想多说“阿敛的女儿。”

女人讶异地瞪大了眼，她下意识往院外看去“那阿敛呢？怎么没看见她？这么多年不见，过得好不好？”

齐建生神色如常“已经去世了，她们是她的孩子，特地来看我的，这几天劳烦你多多照料了。”

女人脸上升起一丝悔意“哪里的话，你这次帮了我们家大忙，况且邻里之间相互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庚泯四下环顾，没看见昨天的姑娘，于是问薛小满“你姐姐呢？”

薛小满撕下一只鸡腿，边啃边含糊不清地回答“她去理书哥家了，晚上才回来。”

“那女霸王不在正好”他撇了撇嘴“今天我要吃两个鸡腿！”

发育期的少年食量的确惊人，薛小满哐哐吃了一盘子炸红薯条和半只鸡才心满意足地下桌。

这顿饭吃的风平浪静，薛小满他爹是个性子活络，会说话的中年男人，全程没让饭局冷着。

庚泯惬意地躺在院内的秋千上，一摇一晃，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像轻柔的手，带走了所有疲惫。

柳透坐在她身边，她望着远处四四方方的稻田，安安静静的。一双眼空荡荡，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