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行首之耳10(结案)
第84章行首之耳10(结案)
“我对你之心日月可鉴,绝无半分虚假。对你立下的誓,我会……努力做到。”
与人作誓,是极其慎重之事,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轻佻随意,所以说了“努力”二字,其实在心底,是“一定”两字,重如千钧。
怀里的人有所触动,往他怀里拱得更深些,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一会儿后,她擡起头,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盯着他,手抚上他紧绷的面,用指腹轻轻摩挲,凝望许久。
“夫君,我明白,你想情义两重,我成全你。你先随我去定州道观,请阿娘与我们同行,到了易州王府后,找阿耶谈一谈这里的事。这天底下如若有一个人能劝得动阿耶,那只能是我阿娘了。”
“谢……”
谭芷汀用手指压住他的唇,“夫妻之间不要说谢。”她依了上来,压在他唇上,细细密密吻了一遍他的唇和脸,如此轻柔,如拂在面上的蒙蒙春雨,“乖乖坐着,这样便好。”
可惜,她亲了一阵便停下,惹得他心底泛起一阵失落,就好似被人从嘴里灌进了蜜,浅浅一丁点儿,他还没及细品,就已没了。
谭芷汀叹了口气,枕在他胸前,用手指绕着脸边的发,卷成发束,轻轻敲打他的下巴,“不知怎的,每次面对夫君,我就心软。我这么胡为,少不得又要挨阿耶一顿骂,夫君可得与我一同受着。夫妻一体,需同甘共苦。”
其实,从前她那些戏耍人的把戏,他也是会的,不过是碍于礼法,又放不下面子,总觉夫妻间的亲昵之举是该留在避人之处,又该闺房之中的。但他也有忍不了的时候,经她如此撩拨,胸腔与腹下腾起一团火。
“好。”韩耕耘哑然道,靠了过去,将她逼到墙角,双手钳住她的手腕,压在墙上,身子与身子压得严丝合缝,急促而迫切地咬着她软的如海棠一般唇。
她原本也是如薜萝缠绕山石,乖巧轻柔回应着,待到情浓,她却骤然绷直了身子,仿佛一下触及了底线,用双手抵着他的胸,撇过头,暗中将他往外推,身体自然而然地抵触,如此强烈,也有些莫名。
谭芷汀面色潮红,低下头,轻声咛了一声,含含糊糊说的是“不要”两字。
韩耕耘黯然一笑,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如今竟成了他的逼迫。他放开了她,又实在不甘心,喘着粗气,在她鬓边落下重重一吻。
她脖子往后一缩,待他彻底放开她,才如释重负地沉了口气。
谭芷汀羞红得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蜜桃,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戳,就破了皮,露出底下白皙如玉的肉来。耕耘将她害怕的样子尽收眼底,在心中暗笑,明明是夫妻,他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既如此,就暂且放她一马。
韩耕耘将谭芷汀冰凉的拳头捏在手心,牵着她来到佛寺院子。
刘潭在院中来回踱步,听到脚步声,一擡头,不明所以地喊了一句:“学兄?”那神情分明没察觉出来刚才的杀机,不像李鹅,蹲在井边,用布头沾井水擦着染血的面,长刀已出鞘,放在随手可拿的地面。
一个是对眼前人放心极了,一个是出于军士的本能,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韩耕耘瞟了一眼守在门边的护卫,许是见谭芷汀的神情已变,那两个侍卫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下来,不再似三个门神般,肃脸守门了,他说:“无事了,我们回谭府。我去一趟知州府。”
刘潭的眼睛歪到谭芷汀身上,见她小鸡秧子一般跟在韩耕耘身后,面上红了一片,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示意侍卫让开,别再挡着门。
李鹅与刘潭相视一望。刘给李鹅使眼色,李鹅神色淡淡,擡起满是血污的井水,撒到了地上。李鹅取起苗刀,“唰”的一声插进刀鞘,将一方绣着芙蕖的沾血帕子塞到袖中。
刘潭耸耸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随后摇头,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
刘潭举起未开鞘点剑,用力戳顶异邦人的后背,令他跌跌冲冲,朝韩耕耘身前跌冲走了几步。
待异邦人走近些,耕耘瞧见那一只异色点眼睛里更加幽深诡异,目光就那样刺剌剌落在他脸上,仿佛在质问他,怎么样,决定怎么处置他了吗?
刘潭的剑在左右手中来回握住、丢出,脸上有些兴奋,他今日未曾出手,人全都被李鹅收拾了,眼下只剩一人,他跃跃欲试问:“伯牛,这个人如何处置?”
韩耕耘想了想,慎重其事说:“想必你们也明白,他刚才说的那个秘密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此一来,暂时不能将他交给官府,让谭家的人处置吧。我与娘子明日启程去易州,需带上他同去。”
“还有你,与我们同去见阿耶。”谭芷汀冷冷睨着谭父。
谭父闻言大骇,浑身哆嗦,那打翻了颜料铺的一张圆脸整个五官全飞,骤然间,眼皮向上翻,喉咙发出呜咽哭声,身子如死猪一般倾斜,闷噗噗倒在地上,显然是吓得晕过去了。
刘潭蹲身,拍了拍谭父的脸,摇头无奈道:“呵,真就吓晕过去了。这究竟是要去见何等凶残的一只野兽,任凭这么想,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
异邦人神情也是萧索,低垂着头,脸色苍白。
异邦人说,家主自十六年前遭背叛之后,对心怀异心之人极其厌恶。如若他说的是真的,谭父在这个局里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却意外被抓,且严刑拷打出本不该说出的秘密,他回去后,家主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想到这,韩耕耘也明白了家主的恐惧,对于他刚才一味请求李鹅杀了异邦人的举动有了理解。
乘着异邦人说出他叛变前,杀了他,这是谭父唯一的机会。
侍卫将谭父与异邦人绑缚好,泼了谭父一身井水,粗鲁推醒他,拔起他的身子,推搡着二人离开了佛寺。
刘潭抱胸,用手指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韩耕耘,“伯牛,你要去易州见你真正的泰山大人?”
“是。”
“为什么?”
自然是为保你们的性命,去与临淄王李勋伏低周旋。但话却不能明说,刘潭与李鹅皆不是任人宰割,明知有人欲杀而不反击之人。这才是他头痛的地方。既不能明说,还需他们在谭芷汀面前立誓,发誓永不向第三人提及今日之事。
“国事、家事都需要我们走一趟。”韩耕耘含糊道,“桃深,李鹅,我想得你们一个承诺,苍苍的身世你们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我与苍苍是夫妻,她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倘若你们之中,有一人欲伤害于她,不论是为了什么缘由,我与他便都不再是朋友。”
刘潭沉默,脸色黑沉,看起来并不欣赏韩耕耘此番话。
那是必然的!
自刘潭四岁起,在昌平县府衙内第一次见到韩耕耘,他便认定韩伯牛是他此生挚友。从小到大,他敬他为兄长,将他的事视为自己的事。他仗着刘家势力,暗中又要顾及学兄的面子,凡事都在背阳处默默拂照于他。他对他,实比族中血亲兄弟还要好上许多。
若不是他,当代大儒沈兰珏又怎会收一个寒门子弟为门生?且他是师兄,他是师弟,平白还压他一头。
若不是他,科举舞弊案后,他滞留京城,胆小鬼京兆尹刘仁怎会破天荒地向他提来揽枝,聘他在京兆府做一个书吏?
若他有姊妹,想必早早就盘算着招他为妹婿,来个亲上加亲,让他能彻底能够依靠在刘家门阀之下。
他对他敬重敬爱之心拳拳可鉴!
可他眼下说的好什么?
偏偏就是他敬重的学兄,画蛇添足地要他起什么誓,防小人一般放着他,难不成,未来会有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或是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说出潭娘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