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57.
当公孙树人和齐不悔述说发生在他身上的往事时,我脑瓜一动,总算在最后时刻明白了齐师父手势的意思。我摸着原路回到仓库一楼,又从整栋建筑的另外一边,爬上了二楼公孙树人背后的小窗。小窗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我很轻易地就钻了过去,只是地上地玻璃碎屑太多,我只能踮着脚,走到房梁的左下方,余光瞥见一把长梯,原来公孙树人那小子是从长梯上的房梁。为了不被他发现,我自然不能选择长梯,趁他还沉浸在对自己“功绩”的高歌赞颂中,我把短麻绳的一端套在了腰上,一端套在了梁柱的突起物上,靠着平日里攀岩的技巧,一点点爬上了房梁,躲在了角落的阴影里,本想着趁他不留神来个飞扑,把这小子扑倒,谁知他手一快,竟把绳索给割断了,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身向前,一把抓住绳头,贾子林才不至于完全接触到硫酸池底部,但浓烈的怪味也终于把他熏醒。他睁开眼睛后,吓得哇哇乱叫,我不经骂道,“操你个娘的能不能别叫了!你很重知道不知道!再晃下去我两都得死!”
公孙树人没料到我会出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得出十分不满。他握紧短刃向我刺来,我抓着绳索已然觉得万分吃力,身体还得左扭右扭地避开他招招致命的攻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重心越来越失衡,于是我兵行险招,一手拉紧绳索,另一只手向他袭去,他连退两步,再次用刀刺向我。等的就是此刻!我忍着被利刃划破手臂的疼痛,用力出去一拳,公孙树人小小的身子哪里承受得住,他惊叫一声,短刃飞出,他失重的瞬间从房梁上跌落下去,眼见就要直接掉入硫酸池!
齐不悔见状,加速往前,一个纵身跳跃,在空中接住公孙树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二人由于惯性滚落在我爬进来的小窗下方。我看得心惊肉跳,赶忙喊道,“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公孙树人从齐不悔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擡起了小脸,他诡异地笑道,你竟然救我。
齐不悔说,你害人太多,我不会让你这样轻易死了。
公孙树人再次放声大笑起来,狰狞道,齐不悔啊齐不悔,你真是世上最贪心之人!我已经破例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于你,你还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你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自己能控制自己的命运!说罢,他牙根一紧,齐不悔低呼“不好!”黄色的试剂液体从公孙树人的嘴角流出。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你知道吗,以前的我,总嫌弃自己长得老成。但变成这副身体以后,我天天想着怎么变回来。世界上的人啊,总是不懂得珍惜当下,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我弟和朱慧天天逼问我变年轻的秘密,我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药吃下去,哈哈哈,他们是不会老了,但看看金福水现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爆发。阴曹地府,我等着他们来陪我!”公孙树人话还没说完,仓库二楼冲进来一群人,我一看竟然都是特种兵的装扮,只不过他们的衣服上写的是一个“高”字。
进来的士兵个个举着冲锋枪,把我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个短发模样的女军官,走到硫酸池前,看了一眼,擡起手,指挥属下把齐不悔怀中的公孙树人抢了过去,遂即让另外两个士兵,一左一右上了房梁,解救了悬悬欲坠落的贾子林和手臂快要断掉的我。
贾子林上了担架,我和齐不悔则被带到女军官的面前。走近一看我才发现,这女军官长得比姜敏敏还要俊俏,凤眼薄唇,身姿笔挺。她眼刀锐利地扫视了我两一眼,最后目光定在了齐不悔的身上。
“你就是齐安?”女军官冷道。
齐不悔以沉默表示确认。
“这次你有功。疑犯我们先带走了,他涉及国家机密,我们追查启源已经快两年了。”说罢,她指挥手下,撤离现场。
我不忿道,你们这也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我们帮你们救了人,怎么连句“谢谢”也没有!
女军官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她又看向齐不悔说,齐安,你父母和最高部之间的事情,我劝你,到此为止。否则,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我看见齐不悔明显想追上去再次询问,但又停住了脚步。在场士兵训练有素,短短三十秒内,全部撤离了现场。只留下了我和齐不悔,大眼瞪着小眼。
我刚要开口说话,只见姜敏敏从外面冲了进来。她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学姐!”我埋怨道,“你们怎么才来!人都被别人抢走了!公孙树人就是许晓远,你知道不知道!”
“她知道。”齐不悔静静地看着姜敏敏说,“从公孙海家到这个仓库,只需要三十分钟,但是你四十分钟才到。故意的吧。”
姜敏敏的耳根子红了起来,结巴道,你明白的,我上面除了局长,还有最高部。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原来女军官他们能够这么及时的赶到,是姜敏敏在通风报信。齐不悔把身子转了过去,不去看她。
她走到齐不悔面前,急道,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你家的事情?
我把姜敏敏拉到一边,低声说,别问了,公孙海那边怎么样了?
姜敏敏只得解释道,公孙海那孙子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只说儿子去朋友家玩了。还打了电话给律师和市委的人,说我们对他强制软禁。我接了十几个电话,要求我们的人立马撤出公孙海家,直到现在双方还在僵持。
齐不悔转过身来,情绪貌似已经平复,说,走吧,带我去见他,他嘴巴闭不了多久;你让人给我准备一把锤子。
我们三人驱车回到“金丰国际”,一路上姜敏敏和齐不悔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降至冰点。刹车一踩,齐不悔“砰”地用力关上车门,直奔公孙海的住处。
警方的人和公孙海的保镖面对面站着,矛盾一促即发。公孙海和朱慧坐在沙发上,朱慧的眼睛紧张地向外张望着,看见我们走了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又被公孙海硬拉着坐回到了位置上。
“姜警官,让你的人撤了吧。在我家这样堵着,有什么意义。我哥已经死了,这难道不就是你们想要的结局吗?”公孙海双手抱在胸前,镇定道。
齐不悔站在他们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对夫妻,说道,董事长,你哥,许晓远,不对,现在是公孙树人,有话让我转达给你们。
听到“公孙树人”的名字,公孙海身躯一震,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朱慧再也忍不住了,站了起来道,树人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什么我哥,什么公孙树人!树人是我儿子!你们不要搞错了!”公孙海仍旧嘴硬。
“哦?是吗?你养的儿子,就是你哥,这个事情,你不知道?”齐不悔轻蔑道。
公孙海眼珠子一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扇了朱慧一巴掌,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婆娘联合我哥演的好戏!还说他是我亲儿子!还让我和警方编了那些谎话!这么多年,我还真以为他是我的种!苍天啊!我这是造得什么孽!警官,你们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朱慧眼眶血红地瞪着公孙海,指着他说,你!你这个贪婪小人!如果不是你!树人的计划不会落空!我要和你拼命!
她冲上前去,掐住公孙海的脖子,公孙海大叫,快看啊,杀人了!杀人了!警官!我和这一切无关啊,我也是才知道树人就是我哥!你们可别没证据就抓人啊!这婆娘,她知道一切,都是她和我哥折腾的!
“你说没证据是吗?死到临头,嘴比鸭子还硬。”齐不悔冷眼看着被拉开的公孙海和朱慧,接过小郑递过来的锤子。
他走到那幅《最后的晚餐》面前,一锤接着一锤砸了下去,发出巨响,仿画被砸得支离破碎,犹大的“头”直接从墙上掉了下来。
在场的人全呆住了,齐不悔把锤子扔到一边,走上前去,铆足劲把剩下的画作碎片从墙上扯了下来,一扇半人高的铁门露了出来,门上还上了把锁。
他再次拿起锤子,把锁彻底砸开,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鼻而来。
此时,公孙海已然目光呆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齐不悔笑了笑,用桌上的纸巾擦干净手,说,上次进来你家的时候,第一眼看这画就觉得不对。这是你哥留下来给我的谜语,他在讽刺你就是画里的那个犹大。董事长你也别可惜,这副不够以前那幅《麦田群鸦》仿得真,被砸了也不心疼。
“现在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个铁门里面,有多少证据,要不要现在就让侦查科和痕检的人当着你的面数数?”姜敏敏对着公孙海呵斥道。
公孙海跪坐在瓷砖地面,抱住了头,说,完了,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