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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车子加足马力,以最快的速度驶向贾子林家楼下。一路上齐不悔喊破喉咙,催促着“再开快一点!”,差点想把我手中的方向盘夺过去,从没见他如此这般失态过。姜敏敏在后座拍着皮座,大声道“到底怎么了!”齐不悔没有回答,只是持续重复着那句“错了!我们都错了!”

车子还没刹稳,他打开车门直奔进楼道里。我和姜敏敏紧随其后,到了贾子林家门前,看见房间大门敞开,门外堆着四五个偌大的纸箱和垃圾袋,我的呼吸不由一紧,但紧接着看见贾父一脸轻松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紧缩的心脏又放松了下来。

贾父看见我们一行人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面前,讶异之余更是奇道,这不是姜警官吗?你们怎么来了?

齐不悔又是没有半句解释,冲进房内,只见贾母一人在客厅正看着电视,气色也比先前在医院照面时好了许多,指尖还捏着杯茶,炉灶上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

“真不好意思,姜警官,你们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子林这乱得狠,我们正帮他收拾着。”贾父说道。

此时贾母也站起了身,说,就是啊,姜警官你们过来坐,我给你们倒茶。

“贾子林呢?!”齐不悔在房内转了一圈,急道。

“子林他出去了。我们最近给他请了个心理医生,他的情况比之前好多了,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搬回广州和我们一起住,重新开始生活。我们打算后天起程。”贾父说。

“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齐不悔提高了音量。

贾父被他怒目圆瞪的模样吓了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贾母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子林他一小时前说有朋友知道他准备搬回广州,要送个礼物给他,他去取了就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他在深圳哪里会有什么朋友!赶紧分头去找!”齐不悔对着我们喊道。

贾父拉住了我的衣角,说,这是怎么了?我们子林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我说,叔叔您先别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贾子林很有可能被人挟持,你们先留在屋里,等我们消息。

贾母听了,手里的茶杯“哐当”掉落在地,脸变得煞白,一个趔趄跌坐进沙发里。

我们三人分头在贾子林家附近跑了个遍,没人看见他的去向。这个小区本就偏僻,狭长的林荫道上除了婆娑树影和两只没有着落的野猫以外,连个小卖铺都不曾见着。齐不悔懊恼地坐在小路崖上,说,不对,不对,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必须找到人!

我见他一脸挫败的神情,抓起他的衣领骂道,齐师父,现在不是坐下的时候,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姜敏敏也道,说不定贾子林真的是去见朋友了呢,齐不悔你先别着急,我们好好商量,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坏。

齐师父挣脱开我的手,吼道,许晓远!真正的许晓远把贾子林带走了!贾子林现在有性命之忧!

“可是,你怎么知道贾子林被带走了!他这么神经过敏的人,会这么轻易被人骗走吗!况且,你觉得他会被绑到哪里去?”姜敏敏道。

齐不悔摇头,说,他不是被绑走的,肯定是别人下了套,他自己送上门去。你们没听到吗?有朋友要送临别礼物给他,他去取!但他不可能想到自己才是那个礼物!对方等了十三年的礼物!

“等等,我们都冷静一下。”我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贾子林不见了。齐师父,你觉得他可能会在哪里?我们把有可能性的地方都找一次。”

齐不悔看着我,情绪终于缓了下来,说,启源制药的主楼,特别是直升机停机坪,金志东被射杀的地方。

“好,还有呢?”姜敏敏道。

“公孙海的家,要去他家控制住所有人,一个人也不能离开!”

姜敏敏全身僵硬,说,齐不悔,你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引来多大麻烦!现在小郑带了人去凤溪村,刑警队人手肯定不够,我得请示局长调人。此外,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软禁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和他的家人,你知道这样的做法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全队脱下这身警服!

“姜敏敏,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们唯一抓住凶手的机会将就此错失!”齐不悔态度异常坚决,此时的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不似此前那般抓狂。

二人僵持了不过三秒,最终姜sir还是难抵齐师父的强大气场,说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推理错误,或是贾子林自己回来了,那我下辈子就赖在你家里白吃白喝不走了。

“我明白。如果真是这样,我徒弟会很乐意给你一口饭吃。”他露出了一个坦然的微笑。

姜敏敏转身上楼,和贾父借了电话,前因后果一句没说,只道需要一队人前往启源制药搜查,另一队人去金丰国际与她汇合,还说“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随即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和齐师父,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贾父贾母在一旁不知所措,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把他们儿子弄走了,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

齐不悔道,不会弄错。贾子林这些年信神信鬼,在平常人眼里他早已是疯魔的状态,哪里会有什么朋友,即使有,也是避他不及,还说送礼物,简直天方夜谭,对方是想“请君入瓮”!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要知道我们一家人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其他什么人啊,还能得罪谁啊!”贾母捶足顿胸,贾父生怕她再次晕厥,忙扶着她坐下。

“因为今天是9月25号。”齐不悔擡起头,看着在场的人说,“今天对十三年前的贾子林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他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我定睛一看,一张是从贾子林大学实验日记里撕下的一页,一张是林笑的个人资料信息。他指着日记上面三个圈出的数字说,“9月25号,是林笑的生日。过了今天,贾子林的命可能就没了!”

“林笑?!所以许晓远要在她生日这一天,杀了贾子林?!这是为什么!”我惊呼出声。

听到“杀了”的字眼,贾母头一歪,几乎横躺在沙发上,贾父更是急道,谁要杀了我儿子!到底是谁!

齐不悔道,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当面问问贾子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当看到炉上冒烟的砂锅时,他停了下来,大叫着“我终于明白了!”再次冲出门去。我狠狠一跺脚,对贾父贾母说,你们二老且等着,我去追他!也跟着跑了出去。

“赶紧发车,贾子林不在启源制药的大楼!他在公孙明宇自焚的仓库!”

我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追问,你怎么知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天色越来越晚!现在离零点不到五个小时!快走!”

他拿着传呼机疯狂地按着按键,不停地咒骂着自己的愚蠢,拍打着仪表台,怒不可恕。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桑塔纳一路疾驰,终于来到郊外一处荒无人烟的仓库区。

“是这里吗?”我看着面前没有一丝灯光的建筑。仓库的占地面积不小,但明显已经废弃,一楼的玻璃窗大部分碎裂,周围的杂草长到人的小腿,要走过去还得费一些功夫。

齐不悔点头,指着仓库脱落的墙体表面说,444号,和资料里写的一样。

我们走下车去,他拦住我说,进去以后,你和我分两路进去,你搜一楼,我去二楼。发生任何事情,不要单独决定,过来找我。明白吗?

他的神情如临大敌,指着右手边的仓库侧门说,我从正门进去,你从侧边。我点点头。在即将分开之前,他再一次拉住我强调,徒弟,进去以后,除了我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今夜无风,一轮圆月早早挂在了高空。我对着齐不悔打了个手势,猫着腰走进了空旷的仓库里。一楼被开发商分成了至少十个小间,用木板相隔,有的木板上画着红红绿绿看不懂的图案,有的还是笑脸,我在墙角找了根短麻绳,扯在手上,当作临时武器,给自己壮胆。

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碎土,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贴着木板往前移动,有的木板已然倒塌,我看见几个四肢不全的塑料模特倒在地上,假眼珠朝我“看来”,我觉得脊背发凉,心里没来由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一一把十来个小间查看后,并没有发现贾子林的踪迹。最后一个小间连着上二楼的台阶,我正要往上走,听见上面传来三声类似重物敲击水泥墙面的声音,心里大叫不好,狂奔而上,看见齐不悔站在二楼仓库的正中央,手里拿着根铁棒,房梁上倒挂着一个人,不是贾子林还能是谁!

我刚要上前,却见齐不悔背朝着我做了个手势,这次我瞬间读懂了,他在说“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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