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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敏在我家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一旁的小郑终于受不了了,说,姜sir拜托你停下来吧,我最近贫血,头晕。姜敏敏这才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说,丁小春和李戍自然是凤溪村的我知道,但连贾育芬和她肚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婴,也是凤溪村的人?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什么警队没有查到?她再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的小郑,说,你们这帮人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别人能查到,你们呢?坐在办公室吹电扇?
“不怪小郑。”齐不悔及时打断道,“我一开始也疏忽了。贾育芬的背景资料上写的是她现在的住址。女婴的事更难查。医院对于新生婴儿被人抱走一事,肯定捂得严密,如果不甚传出去,对医院的声誉损害可想而知。况且市里加上周边城市的医院不知道有多少间,如果一家家走访,刑警队这么点人,那得查到猴年马月?”
小郑捣蒜似的点头,泪眼汪汪地对齐师父投去感激的目光,虽然对方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可是我就纳闷了,这许晓远盯着凤溪村的人干什么?难不成从十三年前,他不是偶然去那个村子,而是带着某种目的到那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杀人灭口?这是什么怪癖?我不明白!”姜敏敏扶着额头,太阳xue的青筋欲裂。
“准确的来说,四位受害人的相同点是他们的身体里都流着凤溪村的血,不要忘了,女婴只有母亲是那个村子出来的,父亲是其他地方的。”齐不悔补充道。
“等等,”姜敏敏擡起手,插话道,“之前你们告诉我,整件事情和什么虫的实验有关,现在又说他们是因为身上有凤溪村的血统被杀,我彻底懵了,谁能告诉我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我和小郑同时摊手,指了指齐不悔,他却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点,我现在也只是猜想,没有任何实证。”齐师父沉声道,“徒弟,你记不记得,蒋新和公孙海在宜兰会所里说的那番话?”
“我不记得,当时我可什么也没听见,都是你转述给我。”
“哦,我忘了你只顾着吃了。”他点点头,继续道,“蒋新说,每次集团里的实验组遇到开发困难的时候,是公孙海找了个诺贝尔医学奖的获奖者解决。假设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许晓远在背后操作,或者说许晓远就是这个所谓的获奖者,再结合之前查到的水熊虫实验和启源的药品开发情况,反观这些受害人,有没有可能这些人是许晓远或者集团的人体试验对象?”
小郑惊呼出来,我的嘴巴张得老大,姜敏敏更是脸色发黑,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指控,全国最大的上市制药公司,在秘密进行着某种人体开发实验,并且把实验对象一一杀害,甚至抛尸人前,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妄为来形容,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齐不悔,你可知道刚刚的话,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姜敏敏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作为人体实验对象的受害者们,很有可能不止他们四人。”齐师父逐字说出最终推测。
横跨十三年的实验对象,用脚趾想都知道,绝不可能仅仅是这个数量。我看见姜敏敏眼睛一闭,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崩溃神色。过了半响,她稳了稳心智,说,如果真是这样,公孙海就非抓不可了。
不管启源制药的背后实际掌控人是不是这位董事长,但公孙海作为大众眼里的集团负责人,对这样的事情必须付全部责任,无论是他的个人形象还是公司的名誉,会遭受致命撞击,甚至退市。
“你有把握拿到直接证据吗?”姜敏敏问齐不悔,对方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齐不悔走到窗边,抽出一根万宝路点上,轻笑了一声,说敏敏,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这次任务,我的费用开低了。”
姜敏敏站了起来,说,只要你把直接证据拿到,无论用什么方法,能名正言顺逮捕公孙海,让他难以利用人脉和金钱逃脱法网,你想加多少码,我和最高部去说。
齐不悔摆了摆手说,加钱就算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是这次的人情,你得给我记住了。
“还有一点”,他接着说道,“你们还记得贵州的长平孤儿院吗?”
我点头,那个曾经被烧得精光的地方,也是在那我们知道了许晓远的存在。
“我认为,孤儿院的失火不完全是意外。那个孤儿院里应该有许晓远真正的身份信息。”
我们瞪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这人简直没有人性可言,为了毁掉有关自己的信息,竟然火烧孤儿院,造成14名无辜儿童死亡,我捏紧了拳头,心口一阵剧痛。
等大家冷静过后,齐师父对着小郑说,你带上老村长和阿菊,回凤溪村一趟,去查一下,这十三年来,村子里失踪的,或是出来外省市打工的人里面,失踪的到底有多少。有的人可能不一定是村民的直系亲人,旁支的也算进去。另外,你问问老村长,有没有这些年村子的人口登记册。如果有,你们从头到尾翻,每家每户都去问,三姑六婆,表哥表舅都不要放过。这两人在深圳被警队保护得够久了,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但要注意,要两两行动,多带几个人。
小郑眼神笃定,说保证完成任务!得到姜敏敏的许可后,先出了我家,往老村长和阿菊所在的酒店赶去。
“那我呢?”等了好久,终于轮到我发问。
“稍安勿躁,”他说,“我们在这里等待一个结果。”
墙上的指针没有终点地前进着,姜敏敏又开始来回踱步。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刑警大队长来说,此次的案件恐怕是她任职以来,最为棘手的之一。难以想象后期她要怎样面对来自上级、资本集团以及新闻媒体的巨大压力,如果不给出一个方方面面都坚不可摧的实证,怕是难以服众。
我在沙发上等的都快睡着过去,门铃陡然响起。姜敏敏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门打开,是法医处的刘主任。
“敏敏,为什么叫我来这啊!咱们在警局见面不行吗?”刘主任汗流浃背,貌似是骑了单车过来。
“说来话长,主任,尸检报告带来了吗?”姜敏敏问。
“带了带了!”刘主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说,真是被你催死了,熬了一个大夜,你们想要的结果都在里面。
姜敏敏急急翻开报告,一字一句念了起来,金志东,男,年龄38岁,死因背部中枪,失血过多,血型,b型。
她抓着刘主任的手臂叫道,主任,你确定没有化验错吗?b型血?真的是b型?
刘主任被她吼得头晕,忙道,肯定没有错!就是b型。我化验了三遍,拿本人三十五年的从业经验担保,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出错!
齐不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的笑声十分骇人,断断续续,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刘主任双眼发直,指着他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姜敏敏把报告递给我,转头对刘主任说,今天辛苦您了!先好好回去睡个囫囵觉,我过后再跟您解释。还没等刘主任接话,就把对方推出了大门,“砰”地反手把门重重关上。
齐不悔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姜敏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现在事情真的太严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齐不悔眼角弯弯,“我这是为我们高兴。”
“高兴什么?”换做我摸不着头脑,这厮的情绪一天三变,不了解的还以为中了邪。
“b型!你没听到吗!”他大声叫道,“报告里写的是b型血。”
我的大脑里突然电光火石般撞击着,死去的金志东并不是许晓远,因为许晓远是lewis-r稀有血型的拥有者!公孙海说谎了!
“你们看这!”他指着报告上一处描述补充道,“死者头部有两厘米的伤疤痕。这人就是金志东本人无疑,疤痕是他跟他爹去湖边钓鱼时,发生了意外,留下的。姜sir,第一个直接证据,到手了。”齐不悔微笑看着姜敏敏。
“不够!你知道要给公孙海定罪,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在金志东的事件里说谎,并不能代表启源在做人体实验一类的事情。”姜敏敏摇头道。
“可是公孙海为什么要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他难道不知道警方已经盯上他了吗?”我问道。
齐不悔站了起来,说,他不是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他太害怕了,太害怕了所以找了个替死鬼!
“公孙海一定是和他说,给他老父亲金福水换肾,照顾其后半生,交换了金志东的一条命,在我们面前上演了一出血淋淋的‘苦肉计’。”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