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黄昏

90黄昏

大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么严重？他肚子老疼，我就劝他赶紧上医院看看，他倔毛驴似的根本听不进去，这要早点去了，也不会像现在没得治了。那他住几病房，我明天过去看看。”“住院部6楼，消化内科二区11号病房。”蓝杉补充道：“医生只许他吃面和粥这些易消化的。”“行，我记得了。”大婶说完话，又回了趟卧室取来一张黑白色双人的合照，“你把这个顺便也拿上吧，他俩口子感情好，看看照片也落不下个遗憾。”相片应该是郑爷爷和郑奶奶年轻时候拍的，不得不说那会儿的郑奶奶真是漂亮，青涩的眼神中又透着一股子刚毅，郑爷爷也不差，丹凤眼，薄嘴唇，嘴角不经意的上挑，气质不亚于现在的年轻人。他和郑奶奶简直是天生一对。蓝杉拿上东西，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把衣服交给了郑爷爷，郑爷爷双手颤颤巍巍解开蓝布包，一眼瞧到那个合影照，立即放在手中，目光满是眷恋地边看着郑奶奶，边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在对她诉说着想念之情，又像是在对她说你在那边等着我。而蓝杉也看见了那蓝布包里，包着的是一件件寿衣，心里顿时泛起酸。隔壁床病人的家属，好心提醒蓝杉，“你再去买瓶白酒备上吧，要不大半夜走了，护工顾不上给擦就麻烦了。”蓝杉不解，“买这个干嘛？”家属：“人过世以后要净过身子才能穿衣服，这样干干净净来，再干干净净走。”蓝杉低低的哦了声，十几分钟以后，白酒便和衣服放在了一起。到了吃晚饭时间，郑爷爷想吃阳春面，蓝杉便去楼下给他买了一碗，郑爷爷胃口大开，吃进去一大半，液体正好输完了，郑爷爷又提出想去走廊里转转。在经过医生允许的情况下，蓝杉借了辆轮椅，推着郑爷爷出了病房，楼道尽头的窗户恰巧能窥见夕阳，于是她就把轮椅停靠在了那里。二区住的病人皆是时日不多的人，连消毒水味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让郑爷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或许也能好一点。黄…

大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么严重？他肚子老疼，我就劝他赶紧上医院看看，他倔毛驴似的根本听不进去，这要早点去了，也不会像现在没得治了。那他住几病房，我明天过去看看。”“住院部6楼，消化内科二区11号病房。”蓝杉补充道：“医生只许他吃面和粥这些易消化的。”“行，我记得了。”大婶说完话，又回了趟卧室取来一张黑白色双人的合照，“你把这个顺便也拿上吧，他俩口子感情好，看看照片也落不下个遗憾。”相片应该是郑爷爷和郑奶奶年轻时候拍的，不得不说那会儿的郑奶奶真是漂亮，青涩的眼神中又透着一股子刚毅，郑爷爷也不差，丹凤眼，薄嘴唇，嘴角不经意的上挑，气质不亚于现在的年轻人。他和郑奶奶简直是天生一对。蓝杉拿上东西，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把衣服交给了郑爷爷，郑爷爷双手颤颤巍巍解开蓝布包，一眼瞧到那个合影照，立即放在手中，目光满是眷恋地边看着郑奶奶，边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在对她诉说着想念之情，又像是在对她说你在那边等着我。而蓝杉也看见了那蓝布包里，包着的是一件件寿衣，心里顿时泛起酸。隔壁床病人的家属，好心提醒蓝杉，“你再去买瓶白酒备上吧，要不大半夜走了，护工顾不上给擦就麻烦了。”蓝杉不解，“买这个干嘛？”家属：“人过世以后要净过身子才能穿衣服，这样干干净净来，再干干净净走。”蓝杉低低的哦了声，十几分钟以后，白酒便和衣服放在了一起。到了吃晚饭时间，郑爷爷想吃阳春面，蓝杉便去楼下给他买了一碗，郑爷爷胃口大开，吃进去一大半，液体正好输完了，郑爷爷又提出想去走廊里转转。在经过医生允许的情况下，蓝杉借了辆轮椅，推着郑爷爷出了病房，楼道尽头的窗户恰巧能窥见夕阳，于是她就把轮椅停靠在了那里。二区住的病人皆是时日不多的人，连消毒水味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让郑爷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心情或许也能好一点。黄昏的余晖弱化了盘踞在郑爷爷面庞上的皱纹，令他仿佛一下子回到过去，他眼皮迅速眨动着，不知是不是在回忆与郑奶奶的点点滴滴。蓝杉见天色逐渐暗了，有心想回家，却又不忍打扰郑爷爷，就一直陪着他到了太阳完全落下。佟爱杏惦记着郑爷爷的病，听蓝杉讲连衣服都准备好后，轻叹一声，“和你爷爷、姥姥一样，知道自己快要走了，老早的就把衣服放在枕头边，生怕子女回头找不见。我和你爸还想着等岁数再大点，提前去趟公墓，买上一块墓地准备上。”蓝杉从来没想过父母会有去世的那天，一听此言，马上不乐意了，“呸呸呸，你和老爸不能咒自己，你俩还要过百岁生日呢。”佟爱杏闻言，笑了起来，“妈呀，我和你爸可活不了那么久，见到你结婚，见到你孩子出生就管够了。”“不许！不不许！你们一定要活到一百岁！”蓝杉耍起赖皮，坐在那里又是蹬腿，又是哼唧。佟爱杏更是笑，“好好好，我和你爸活到两百岁，成老妖精还不行？”蓝丰在卫生间只听见了后半句，拉开一条门缝问：“佟爱杏，你是不是又当着闺女面骂我了？”佟爱杏探过头，一脸嫌弃地瞪他，“耳朵根子倒长，你管我说谁呢，快拉你的屎吧。”次早，佟爱杏特意多熬了点粥，想让蓝杉送去医院，“这事咱是遇上了，就得帮衬一把，要不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都知道你是菩萨心肠，就不用再左一遍右一遍的强调了。”蓝丰多嘴。佟爱杏听他讲话的语气就不舒坦，双手叉腰，微敛容道：“嘿，蓝丰，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损我？”蓝丰边把咸菜泡进粥里，边道：“你看看，人家夸你也不行，不夸你还不行，真难伺候。”蓝杉看佟爱杏又要喋喋不休了，忙举起碗道：“妈咪，这粥熬太好喝了，我还想喝一碗。”佟爱杏接过碗转身去了厨房，忙碌的双手丝毫没影响到嘴巴，“你说说，嫁个老公到底有啥用，整天没气找气受，我大早起熬粥，烙饼，人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好像我这么伺候他是理所当然，人越老越完蛋，真还不如个孩子懂事。”蓝丰只当自己听不见，目光哀怨地与蓝杉对视，用口型和她对话，“你妈一定是更年期了。”

蓝杉摇摇头，“妈咪才没有。”

稍后，蓝杉拎着保温桶，来到了住院部，郑爷爷所在的病房大敞着门，投射出来的自然光落在地上，映出了里面攒动的人影。

她走过去，却被负责抢救的医护人员堵在那儿无法进入病房，探过头发现他们都围在郑爷爷床前，瞬间傻了眼，这，这，这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昨日的邻居大婶发现了蓝杉，挤过来将她拉到走廊，红着双眸，声音哽咽道：“小姑娘，别进去了，老郑不行了，别把晦气染上。”

蓝杉心骤然一痛，“我昨天走的时候郑爷爷明明还好好的，怎么……”

“老人容易走的突然，正好也不用遭罪。”大婶瞥了眼蓝杉手上的保温桶，“好孩子，我代老郑再谢谢你，一会要穿衣服了，你先回去吧，别被吓着了。”

蓝杉略有迟疑地轻颔首，扭头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和大婶说了句再见。

她原路返回到了一楼，保温桶也不知怎的变得越来越重，弄得她手疼的慌，只能先找个地方缓缓。

大厅内人来人往，皆忙着自己的事情，无人在意那张椅子上坐着的她正抱着保温桶，黯然伤神，不一会儿就小声抽泣起来。

可能是她的眼泪太过晃眼，以至于那个男人在取药窗口一转身的功夫，目光便从人群中直接撞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