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借着月色，我点了案上的烛灯，幽幽火光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

阁楼只摆了几张雕花大柜，里面满当当地摆着书本子，其中两张大柜盛的是书，从竹简到黄纸皆有，都是以往我在人间带回的，抑或九歌从人间带回的。另一张大柜则摆满了札记，一本接着一本，皆是我用来记载“大事记”的。

以往在蒙山时，我便有记事的习惯，奈何蒙山大事不多，故而记载的也不多，后来到了人间时，几乎日日都有新见闻，天天都可结识一两个友人，故而那段时日我天天捧了札记来写，一不留神就记下了几十甚至上百本札记。

定居在了朦山后，我也陆陆续续写过一些，奈何对朦山熟悉后，没什么新鲜事来记，我又开始犯懒，故而已是许久未动札记。但今日不同，本尊需得把此番到天界的经历撰下来。

族谱被锁在一方檀木小匣里，我先将它取了出来，撰了面见嫦娥仙子的经历上去。

“此番可谓惊心动魄……风流貌，不似传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最后加了句“以警示后人”。

族谱撰写完毕，我又取了本札记，寥寥记了些事迹上去，比方“大白兔子着实可爱，就是爱嗤鼻子”，比方“天界景色非言语能述”，再比方“原来断袖之癖仙人也不可免”。

记载完毕后，我满意地复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灭了灯回寝屋睡了。

我自天界回到朦山时，天色正值黄昏，又下着太阳雨，加之方进月儿峡便被眼尖的小二黑瞅见，是以还未回万花谷，就被碧海奶奶唤去，与族民会聚了会儿。昨晚回到万花谷时时辰也不早了，去完阁楼后就歇下，故而本尊是一直未见到莺珠子的。

但今早尚还在梦境里徘徊时，便被几声清脆的“姥姥”唤醒了。

我睁开眼，莺珠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映入眼帘。依旧的明艳可人，只是那神色，有些焦急。

我问道，“怎么了？小莺珠，怎么急急慌慌的？”

莺珠子摇着我的袖子道，“姥姥，我有事禀报，就您走的这几日，又有人闯了万花谷来，不过这不要紧，我和小二黑将那人夯走了。还有祭月那日，九哥哥回来了……”

我一惊，翻身便起了来，“什么？九歌回来了？他在哪？怎没人告诉我？”

莺珠子犯了难，似不知怎么说起，贝齿咬着下唇，印了一排痕迹，犹豫片刻，最后却还是一狠心，告诉了我，“本来大家是想瞒着您的，但我觉得还是让您知道好……九哥哥回来那日，恰逢了九离哥哥来万花谷采杜衡，您也知道，他们现在不可碰面，但那次偏偏碰了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人清楚，但万花谷的杜衡全毁了……”

我望窗外一瞥，果真见杜衡丛里一片狼藉，昨晚因月色混朦，故才未发现。

我头疼，抚抚额头，继续问，“那九歌现在何处？”

莺珠子垂了头，“祭月后，第二日九哥哥就走了，但临走前他找了我，还将一个小匣子给了我，道要我亲手交给您。”

莺珠说着已从袖袋里套出一个小方匣，红木雕漆，甚是精巧，三寸宽三寸长又三寸高，白嫩嫩的小手恰好将那匣子握住。

我的心忽而跳动起来，隐隐约约猜得到里面是什么物件。似乎有了感应，小白也蓦地抬起头，红眼珠直直盯着木匣。

我颤着手接过，掰开锁鋬，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华光流溢一块儿美玉——乃是九歌从出生时便戴在脖子里的那块儿玉。这块儿玉他自己不知从何而来，别人亦不知晓从何而来，只道它稀罕，久而久之，传出了“仙人赠玉”这个传闻。

九歌是不知玉的来历，但我知。我亲眼看到父王将这块儿玉系在他脖子上。

这块儿玉顶重要，也极为罕见，乃是透明的，天生一副弯月形，澄澈透亮，若放入清水中，便能与水融为一起，但若要使它见了光，尤其是在日光下，那就会华光四溢，璀璨生姿，实在是美极。

我呆呆看了这玉半晌，欲伸手触摸一番，终还是忍下了。将匣子重新合上，使了个法术，将它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