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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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光景已过,子不语再无客人入内,天寒地冻,城内百姓都在猫冬,估计后半夜亦不会来客人。小花自打见着天烬带来画着美女姐姐的羊皮卷后,迷上作画,围着小火炉吃完地瓜后,又央求老花教他画画。老花一把年纪老眼昏花哪里有精神头教授丹青,糊弄了孙子一阵,揉着老腰睡觉去了。
既无客人,三三干脆让大家都散了早早歇息。小重阳小鸟去睡了,虚空睡了两天眼下方醒正精神着,三三虽有困意但决意陪着老前辈。
三三往炉子边上放了一圈栗子,给吃地瓜吃噎的虚空姥姥倒了一盏甜水,“姥……姐姐,现下就剩咱们俩了,我t有话想对姐姐说。”
虚空斜楞一眼南墙角桌边埋头画小人的小花,三三会意,“小孩子不算,他听不懂大人说什么。”
虚空捧着甜茶喝一口,一只手往炭炉边上烤烤,“你想说功德簿的事对吧。”
三三使劲点头,跑去柜前翻出功德簿。先前还想着待积满一册功德后,磕头上神山寻虚空姥姥,愿姥姥看在她诚心的份上见一见她,不料大佬竟伪装在身边。
她将记载半册的功德簿拿给虚空看,“虽只积攒一半功德,但我相信记满整册只是时间问题。”她晃了晃虚空随意翻看功德簿的袖子,撒娇的口吻,“姐姐你明白我心意,届时帮我在天君面前澄明心意,再为我说上几句好话,天君定会给前辈面子,考虑撤回我与龙子联姻的天旨。”
虚空阖上簿子,上头是各种妖魔鬼怪的登门记录,大小功德亦清清晰晰录于簿子上,他将簿子还给三三,牙疼状,“三丫头啊,并非我不帮你,是你这忙我真帮不上。”
“为何?”,先前她便这样说,三三紧张地问。
虚空打炉子边拾起一个考焦的栗子剥壳,“我这辈分若非什么动摇天下根本的大事,天君都会卖个面子给我,但……”
她摇摇头,将剥开的栗子塞进嘴巴,含糊道:“但神尊是不会给我面子的,你的婚事,我如实告诉你吧,能否让天君收回天旨这事,只有阿扶能帮你。”
“可他只是神殿外头一个小小的看门的,神尊面前根本递不上话,虚空姥姥的名头才大啊。”
虚空摇头,“他若不是小小的看门的呢。”
三三见人一脸欲说还休的神秘样,颤着胸腔猜测着,“难不成阿扶他隐瞒真实身份,他是?”
“我什么都没说啊,都是你自己瞎想。”虚空择清自己,继续打炉边拾栗子吃。
三三埋头沉思,她亦隐隐觉得阿扶身份有些奇怪,灵力深不可测,表面一副懒散清闲样,实则藏着一股淡然出尘,那副淡然并非他万事不上心所至,现在细细想来,像是成竹在心的自信。天崩于面前岿然不动的从容镇定,无难事不可破的泰然轻松,这样的人她从未见过,即便是冥主,远远瞧见便是威压摄人,亦达不到阿扶这种惬意自信。
再说阿扶的朋友重芜灵力高深,清高傲慢,连西海龙子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他十分恭敬。再有先前龙四同她提及重芜身份,乃天门第一猛将司马禹的师父,因犯天规被贬下凡当了土地神,即便被贬,一身傲骨与灵力全在,一看便知不是在意钱权名利之人,乃正宗绝世高人,能让绝世高人敬重的人必定不简单,阿扶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三三正猜得苦闷之际,桌边作画的小花擡头,脆生道:“与其一个人瞎猜,还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小孩的一句话将她点透,三三立刻动身去对面串门。
一楼厅堂墙角的烛架全数点燃,纸人兄妹正伏趴在一具棺椁盖上画符,画好的符已将一具楠木棺填满,纸人妹妹袖边,还剩半沓未添符的黄纸,两兄妹见人来充耳未闻,仍旧埋头画符。
三三疑惑着,难不成是要搞促销,卖棺材赠超度符?她特意拾起一张散落地上的符纸,黄纸朱箓,像是太古符号,看不太懂。
二楼楼梯口有烛光铺陈下来,阿扶果然还没睡,三三轻步上楼,见阿扶落坐燃着灯烛的桌案前,竟也在埋头画符。
见她来,阿扶笔下朱砂墨,将最后一笔符箓勾勒好,搁了画笔冲她笑,“大半夜的来串门,是不是又想我想的睡不着。”
三三凑近,撚起一张符,“画这么多符作甚。”
“诛邪符,以备不时之需。”阿扶淡淡笑道。
三三放掉符纸,正过身看坐在椅上的阿扶,阿扶牵起她的手,见她攒着秀气的眉头,擡起一只手覆上她眉心,指腹如笔来回轻轻描募,欲将她心事抚平,“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灯烛的暖光映在他茶色眸底,越发清隽温柔,是她熟悉的感觉,三三不安的心稍稍被抚平些,“阿扶。”她轻声唤他,“你究竟是何身份。”
阿扶修长的手自她眉间垂下,揉捏上她一双小手,三三冬夜顶风跑过来,手上沾了些微微凉意,他给她搓暖,“三三,我确实瞒了你身份。可我并非恶意隐瞒,我有苦衷的。”
坐在木椅上的他双手搂上她腰身,侧脸贴着她柔软的袖口,“不告知你我的真实身份,一来担心你不能接受,二来我们之间的阻碍未除,眼下告诉你只平添烦恼,我想待我将我们之间的阻碍全数清除,再告诉你不迟。”
阿扶平日总一副玩笑的语气说话,可眼下,三三从他语调中听出几分惆怅为难,她心里竟生出几分疼惜,于是擡手抚了下他的头,“等你何时想说再告诉我吧。”
阿扶略歪头,蕤蕤烛火映在眸底,十分惊喜的模样,拢着她双手说:“我的三三待我真好,我真是好福气。”
以前都是他点她鼻子,三三见灯火阴影下,他的鼻梁越发显得挺拔,忍不住上手点了下,“是啊,几世修来的福,得我这般通情达理温柔可人的姑娘。”
少女温热的手指划过鼻梁,扫得他心头一痒,阿扶蓦地将人往怀中一拉,素色的裙踞转动如花,转瞬间三三坐在他腿上。
这姿势相当暧昧,三三忍不住耳梢发红心慌意乱,她轻轻挣扎几下,奈何阿扶抱得紧,她一时挣不脱,她的羞赧阿扶看在眼里,勾得唇角微微翘起,喉咙口憋着闷笑,又将她搂紧几分,依恋的嗅几口她身上的少女香气,这才道:“功德簿的事你不用太过上心,即便没有功德簿,我也会想法子让我们在一起。”
三三没由来的信任他,他既说有法子或许真的有法子,“对了,你身份该不会很高吧,高到我攀不上的那种。”
“你我两情相悦,哪有攀不攀得上这一说。”
三三一想,也对,他玩弄起她的头发,手指绕青丝绕成圈圈松开又绕成圈圈,小孩一样乐此不疲,三三捧起他的脸亲一口,笑眼弯弯说:“我想开了,即便你是什么大人物,我亦勿需自惭形秽,反正你是喜欢我的。只要你不是神明,我都能接受。”
亲上脸颊的暖意引到心里成了涟漪,涟漪荡开一半,被她后面的话给堵成死水,阿扶盯着她看,“为何神明就不能接受了。”
“神明怎可冒犯,我自是不敢亵渎,再说神明哪能看上一个冥界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神明心中自是装着寰宇大事,怎会拘泥于风花雪月的情爱。”
“难道你没听说,神殿的可染上神觅得夫人,过上那风花雪月的日子。”
三三倒是打茶馆说书先生那,听过几嘴关于可染上神的传闻,说是上神历劫时爱上下凡的红鸾仙子,后几经波澜终成眷侣的爱情神话。
“谁知是真是假啊,反正我觉得神十分可怕,更想象不出神明动心的样子。”
“说不定神明与凡夫俗子无甚差别,一样会对姑娘动心动,情辗转反侧。”
三三又摸了下他鼻骨笑笑,“说的好像你很了解神明一样。”
阿扶唇角微张,刚要开口,三三面上笑意倏然褪去,转而严肃道:“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正事要用正经的姿势说才对,三三自他腿上起身,阿扶不再拦着,她站在他面前,回忆说:“我好像在敖四身上看到一种类似眼睛的痕息,与三眼和尚额心的那只眼颇像,好像每次敖四遇险他身上便会显出那只眼,上次与双头蛇打架,之前入天烬识海险些被魂火烧死,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上蓦然出现一只眼睛,不过只一闪而逝,看不大真切。此事十分蹊跷。”
阿扶起身,点点头,“我晓得,敖四体内封印着邪煞之气,此事他不知,安全起见,你还是莫要告诉他,免得他心情激荡,引体内邪煞之气旁溢。”
“他……他体内怎会有邪煞之气?”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敖彧那头龙是无辜的。其实他体内邪煞之气可大可小,邪煞之气以心魔为食,只要他不生心魔,保持平常心,便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