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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关天,小重阳赶忙拉开房门,登时,冷风夹杂鹅毛大雪铺门而入,小重阳被吹眯了眼。

“救救囡囡救救囡囡……”方才隔着风雪门扇没听出来,这声音如此耳熟,小重阳睁开眼,刹时愣住,“余二筒。”

余二筒披着一件旧氅,戴着毡帽,身上帽子上全是雪,眉毛胡须上亦挂一茬冰雪,她后背上背着个小孩,小孩裹着个各种兽皮拼接缝合的毯子。

风雪灌进门,室内一下凉了,三三招呼着,“先进来。”

孩子被搁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裹着的兽皮拨开,三三小重阳当场愣住。

这孩子面色惨白陷入昏迷,肩膀胳膊小腿部位洇着大片暗色血迹,三三将孩子肩头衣裳退了,肩胛处血肉模糊,最严重的地界骨头都露出来。

她又查看孩子的胳膊及腿上的伤痕,不但深可见骨,甚至有些地方骨头都碎了。

“这……这孩子怎会伤成这样。”

余二筒挂着满脸泪水,哭腔道:“从山崖上掉下去,又被落石砸了……掌柜的求你救救这孩子救救她求求你。”

三三蹙眉,小重阳不解,“你应该带孩子去看大夫啊,济善堂的宫大夫医术高超,你快带这孩子让宫大夫去瞧瞧。”

余二筒摇头,嗓音哑了,“看过了,晚膳时分宫大夫看了,不但宫大夫,牛角村附近的大夫都看过了,可大夫人都说……”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哽咽到说不出话,“都说没救了,我才来找掌柜的瞧。”

孩子的伤口是被处理过的,许是看这孩子没得救了只草草清洗创处,上了些普通伤药,三三让小重阳打来热水,她亲自给孩子细细清理一遍伤口,又拿出敖四给的上好伤药敷上,孩子面色毫无起色。

“怎样,掌柜的能不能救囡囡。”余二筒急着追问。

三三面色沉重,未回答此问题,朝重小重阳吩咐:“快去请阿扶过来。”

这孩子伤太重,她束手无策。

很快,阿扶撑着一柄梅伞,进了子不语的门,客栈里的人全都被唤醒,皆围在桌边,见阿扶进来赶忙后退几步让开,阿扶见到躺在桌上的孩子,不待人说,他快步过去给人把脉、探内息。

片刻后,收回手,一脸凝重。

余二筒:“怎样……”

阿扶摇头,“霄大小重阳,你们去我铺子一楼西南角,将那口雕花红木小棺擡过来。”视线这才转到余二筒身上,“孩子筋骨断裂,肺腑出血,无力回天,节哀。”

余二筒怔楞一下,然后猛地扑到躺着孩子的桌前,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起来,“都怪我,下着雪还带你去山上采药。”他擡手扇自己嘴巴,“我该死我该死啊,囡囡对不住囡囡啊……”

围着的几人赶忙阻人自虐,不一会霄大一人将红木小棺材扛过来,余二筒的情绪稍稍被众人安抚,这会正坐在凳子上垂头掉眼泪。

三三忍不住问:“这孩子是你……”

“我女儿。”好一会,余二筒才有气无t力说。

绿俏给人倒了杯热茶,这时候还有心情八卦,压低嗓音朝小重阳耳边说:“铁定不是她那个便宜闺女,这孩子长得多俊啊,画里画的似得。”

余二筒虽不丑,但五大三粗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他那个跟米商跑了的媳妇,曾同他一道来给客栈送过柴,她见过,尖酸刻薄相,这孩子即便阖着眼亦能瞧出好模样,绝不是那两口子能生出来的。

小重阳的臂肘碰一下绿俏,提醒她轻声些别又刺激了余二筒。不管亲不亲的吧,能看出来现下的余二筒伤心欲绝,亲闺女去了不过如此。

外头雪大,不方便回去,三三给余二筒开了间客房,余二筒小心翼翼抱着囡囡去客房睡了。

年画似的孩子伤成那样,三三心里亦难受,遗憾的语气朝阿扶道:“连你都说救不活,那孩子看来没希望了,委实可怜。”

阿扶见人难受,食指轻轻抚了抚她攒起的眉头,轻声哄劝着,“万事皆有定数,有缘起便有缘灭,自然心看待便好。”

老花倏地惊呼,“小花,你怎的躺棺材里去了,快出来。”

棺材里的小花站起来,小肉手扒着棺材沿,眨巴着微红的眼睛,“那个孩子真的会死么,她还那么小,我也会死么。”

那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要死了,小花跟着难受,原来阎王不只收大人,还收那么小的孩子,他死了也会被装进那个木盒子里么,他想提前进去躺一躺,看什么感觉。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老花将小花打棺材里抱出来,“走了,爷爷搂着去睡觉了。”

“我不会死么。”

“不会。”

“爷爷你何时死?”

老花一巴掌抽孙子脑壳上,“盼你爷死啊。”

小重阳劝着,“童言无忌,小花的意思是不希望爷爷死,是吧。”

小花揉着脑壳,委屈地点点头,“爷爷你要死之前一定提前告诉小花啊,让小花做好准备啊啊啊啊啊……”

这孩子说混话没完了,老花拧小花耳朵,小花赶忙化身壁虎逃了,老花出溜去追,“看我不缝上你那张破嘴……”

稍稍轻松的氛围随着俩壁虎的离去而消失。阿扶坐着喝了两盏茶,外头雪小了,他摸摸三三的头,“乖,上楼休息。”

三三点头,他撑伞离去。

余二筒被安排进“礼”字号客房,离三三的寝屋一墙之隔。

她亲自去隔壁送茶,余二筒正坐在凳子上,双脚别扭的岔着,脑袋搭在床头,囡囡躺在床上,他一双大手包裹着孩子的小手,就那样扭着身子睡了。

孩子出事后,他定是抱着孩子到处求医,跑了不少路,外头风雪那样大,他又背着孩子打远郊过来,定耗费了不少体力,再加上心力交瘁终于睡了。

“囡囡……囡囡……”余二筒梦呓着,眼角还挂着泪痕。

梦里,他却是笑的,他梦到了囡囡出事之前的场景。

下雪天,他给子不语客栈和牛嫂的面馆送完两担柴,又打烧饼西施那买了六个烧饼急匆匆往家赶。

他住在远郊的牛角村,村子不大,背靠牛角山,村民靠山吃山,日常以打柴狩猎采药为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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