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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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接客的时辰,子不语客栈众小二围在桌前吃坚果唠嗑,先前请地念菩萨一事,小重阳多少出了力,绿俏对人身世好奇,剥着松子问:“你父母早亡,你是跟着村长长大的?”
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烤着红薯花生,散着阵阵香味,小重阳拿镊子给吃食翻面,“确实在村长家住的时日最长,但张根叔柳大娘二狗哥家也住过,我算是吃百家饭长大。”
“那后来呢?为何离开悬棺村,又为何来晏郡当了店小二。”
小重阳眯眸,回忆起往事种种……他打小阴阳眼给他带来诸多不便,有些村民甚至颇为忌讳,愚昧些的人家家里出了什么事总会说是他方的,尽管村长极力护着他,他心里头还是不舒服,直到有个游方老道路过悬棺村。
“一个白胡子老道游历至悬棺村,晓得我有阴阳眼,问我想不想跟他走同他学本事,我自然是想的,于是便跟道士走了。”
“你会法术?”绿俏拾起几个烤焦的花生问。
小重阳摇头,“我虽有阴阳眼,但于修道上毫无天赋,后来放弃了。”他垂头,掩下眸底的晦暗之色,又给红薯翻面,“再后来来了晏郡,遇见老掌柜,于是做了这家的店小二,直到如今。”
绿俏想,与霄大和她的身世比起来,小重阳好多了,虽无父无母却也未受过什么严重伤害,甚至还被村长保护着,她同霄大除了父母外无人护佑他们,从小跌跌撞撞一人长大,直到遇到善意的老掌柜。怪不得小重阳性子那么好,同谁都能和谐相处,是安定的童年赐予的力量啊。
“老掌柜真好,不嫌你有阴阳眼,也不嫌弃我是妖,老掌柜走了那么久也不知去何处,有点想他,想揪他的胡子。”绿俏剥着花生说。
“我也想老掌柜。”小重阳歪头,问一直闷不吭声埋头苦吃的小花,“老掌柜是你亲戚,老掌柜走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去何处。”
小花摇摇头。
众人叹口气,这时见掌柜的回来了,脸色不大好,像是从哪里受了气一般,绿俏起身招手让三三过去吃些东西,三三头亦不回上了二楼,众小二面面相觑间,阿扶打外头进来,一言不发匆匆上了二楼。
“吵架了?”
“好像是。”
“阿扶脾性好,一向宠姐姐,何事让两人生气闹别扭。”
小重阳老花摇头,缩在角落的霄大跟着摇摇头。
三三进了寝屋便关严实门,后脚追过去的阿扶擡手敲门,“让我进……”
“现在不想见你不想听你说话,我还没气够。”门缝内传来姑娘的嗔怒声。
阿扶笑笑,垂下手,乖乖站在门外,好半响,门自里拉开,三三站在门口,不大好的语气,“傻啊,还真在往外干站着。”
“等你气消,等你想听我说话。”
三三转身退回屋,这次未关门,阿扶自然地走进去,给坐在桌边的三三倒茶,“吃琴瑶的醋?”
被当面揭穿的三三,哼了一鼻子,阿扶将茶推至她手边,“是我不对,未曾考虑周全与人下棋忽略了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我没什么经验,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再不敢了。”
“你同她很熟?”鉴于对方认错态度不错,三三给人个面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天宫之上有过数次交集,算不得熟。”
三三蓦地放掉茶盏,“不熟?不熟她特意下凡约你游湖。”
阿扶怔了下,瞬间猜到是重芜养的那只猫恰好瞧见多嘴说了什么,他坐到旁侧花梨凳上,“确实同她游湖不假,但并非她特意下凡约我游湖,是天君派她来人间除妖,恰巧路过晏郡于是约我去了湖边说了几句话。”又提壶给人续茶,“记得上次我同你说过与旧人去了湖边。”
谁知是个女的,三三心里碎碎念,“天君亲派她下届除妖,她很厉害?”
阿扶客观回答:“琴瑶琴术无双,不单指音律好,她的琴声止暴消戾淡心魔,其实为仙者除魔卫道,除的并非妖魔本身,而是妖魔心里的恶念与戾气。一时冲动犯错的大妖杀之可惜,若能除去妖邪心中之魔,可为天族所用,造福万民。”
夸赞人家的话,可确实事实,三三心里头除了有点不舒服之外更多的是羞愧,同样与阿扶相识,同样是女人,她比人家差太多。
“我怎么觉得她喜欢你,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三三正视本心,直言道。
阿扶摇头一笑,端起茶盏润口嗓子,“没影的事,我们身份悬殊,绝无可能。”
“哦?她什么身份?”
“云顶宫宫主,琴瑶真君,地位不凡,虽说她是天君最宠爱的侄女……”
“太好了。”三三登时喜笑颜开,忍不住开打断阿扶的话,“听闻天君最重家室门第,最讲究门当户对,尤其天君家族,人家是天君的侄女啊,就算她对你有想法,天君断不会让她下嫁给神殿的杂役,你们这身份我倒是放心了,不配。”
“……谁配不上谁?”阿扶眉毛一挑问。
“当然是……她配不上你了,这天下间除了我谁都配不上你。”三三小滑头道。
“嗯,我认同。”
栖息窗口的一尾蜂鸟,悄无声息离去,明月湖上泛舟的琴瑶化去掌心蜂鸟,她冷哼一声。
她不配,她确实不配。
太古神族有规,为保神界血脉纯正,神之伴侣需得是神,若非神脉,不论因果缘由,罪孽一律由神之恋人承担,若神脉不匹,神之情侣必遭天谴万劫不复。
她已位及天宫十二宫宫主,又修得真君之位,勤加修行再加上天宫的奇珍异宝加持,破无上境修成小神也不是不可能,而那块石头,同她比起来差得远。扶颜上神看上她不过觉得新鲜有趣罢了,露水的情缘终会散,她需得大气些,不与琐碎计较。
船身微动,一道影子落在船板上,琴瑶回身一望,“爹,你怎么来了。”
菩须师祖缕着黑白相间的胡子走进女儿,“尸凉山的大妖派人去茱萸上镜求助,说是曜夜被欺负请爹为他主持公道,我借口t闭关躲了好些时日,终究是结拜兄弟不能一直躲着,于是来尸凉山看看。”
“那麒麟兽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更是包庇邪犯,无视天道,神尊要罚他,爹你千万不要管他。”
“高看你爹了,神尊罚他我能如何。不过出面说几句安慰话。倒是你……”菩须师祖意味深长看女儿,“找借口下凡晏郡,别以为爹不晓得你打的何种心思。”
江面绿水生烟,琴瑶扭过身看浩渺风景,不说话。
“真是被宠坏了,神明你都敢觊觎,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别怪爹打击你,你同扶颜上神绝无可能,尽管你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云顶天宫之主,但你够不着,远远够不着神明。”
“天地玄机,世事难料,谁说得准呢。你们这些老古董,我们年轻人想法可同你们顽固派不一样。”琴瑶反唇相讥。
“我老古董?扶颜可比我不知古董多少个古董,别看他长得年轻,那是个不知寿数的老祖宗啊,你才多大岁数,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