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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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游月,夜色含香,青阳观外的茂密林木被风吹得簌簌响。
观内神龛角落,一位年轻公子衣衫半退,伏在红衣姑娘身上行销魂之事,那姑娘趁人神魂颠倒之际打人口中吸食着元阳之气。
三三蓦地一声扫黄,瞬间打破道观内的旖旎。
红衣姑娘转过脸,未曾褪去的潮红挂在眼尾面颊,但眸底透着杀气。
三三眯眼一瞧,果然是拂仉仉。
仉仉姑娘还未开口,那公子急了,匆忙提上裤子骂骂咧咧朝道观门口那道突来的影子走去,“瞎了你的狗眼打搅爷的好事。”走进了发现是个娇俏的小美人,当即软了语气,“呀,是个姑娘啊,大半夜的怎跑这荒郊野岭来,来一起快……”话未说完,蓦地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压身,趴在地上起不来,一身青氅的阿扶闪现门口,瞥一眼破窗位置,“跑了。”
红衣女抱着双肩缩在墙角,一副被坏人欺负的可怜模样,三三不解,“哪跑了,那不墙根旮旯装可怜么。”
阿扶打地上吸起一片枯叶,朝墙角的红衣女身上击去,女子受痛,惊恐地瞪大眼,咧开嘴嘶吼,嘴越裂越大,甚至咧到耳际,堪称恐怖,最后一声痛呼后,皮相渐渐化去,是一具丑了吧唧的木雕狐狸。
趴在地上的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哇哇贼叫,“鬼啊,救命啊……”
三三本想替那既风流又倒霉的公子解了身上的千金咒,方要施法,被阿扶牵着手往外走,“满嘴不干净,让他趴在这反思反思。”
“万一有野狼。”
“吃了干净。”
“……”
循着仉仉留下的依稀痕息,两人追踪到苏氏茶园,石屋里一扇窗子亮着烛火,窗棂上映出一副和谐画面,女人再给男人喂吃食。
三三啧啧称奇,“她不但跑得快,这身份转变的也忒丝滑。”
前一刻同野男人打野战,这会又做回贤惠的姑娘照顾起心上人。
院门半敞,两人直接走进去,正巧小欢出来泼水,兜头泼过来一盆水,阿扶抱着三三肩头一旋,躲过一盆洗脚水。
小欢瞪眼,“啊,是你们啊,这大半夜的,抱歉我没瞧见。”
屋内的一双人听到外头动静,原是有客深夜到访。苏湛披衣迎客。
仉仉给两位不速之客倒茶,“你们说追妖追到这里。”她笑笑,“这小院只有我们三个,你看我们哪个像妖啊。”
三三望一眼桌上药碗内只剩个底,不答反问,“敢问苏公子患何病?”
“哦,气血有些亏,吱吱日常给我熬一些补身的药。”苏湛回。
“吱吱姑娘当真贤惠,会煮汤又会熬药,对了吱吱姑娘,方才你在何处。”三三追问。
“从黄昏到现下,我一直在这小院里陪着阿湛。”
苏湛点头,拉住仉仉的手轻轻摩挲两下,替人作证,“吱吱一直在我身边,陪我晒茶收茶,熬药煮汤,二位该不会怀疑吱吱是妖吧。”
“误会误会,我们可没那个意思。”三三自太师椅上起身,人家护妻心切,她不好当面揭穿,“叨扰了,时间不早了,改日我们必登门谢罪。”
“哪里。”苏湛礼貌送客。外头风大,吱吱让小欢推苏湛回去,她亲自送两人出院门。
院门阖上,仉仉盯着面前的三三讥讽道:“姑娘穷追不舍的,当真要管闲事。”
“你用迷谷枝雕狐狸身,辅以幻术塑肉身,吸食人阳元之气,此举有反人间秩序,乱了寿数伦常,天地不容,趁你还未夺人性命犯下大错前,收手吧。”三三道。
仉仉呵呵轻笑,“迷谷狐狸每日要同两位公子欢愉,从无休假,算下来,我操控她一共吸食了一百二十一位公子的元阳之气。”
这妖精如此大方承认罪行,让三三阿扶颇迷惑,阿扶问:“你腰上的无题香可掩你妖气,遮你本体,你真身为何?”
茶园背后是绵延起伏的大山轮廓,被云头月光照出几缕雾色,仉仉仰头望山间月光,“旁人都唤我狐狸精狐狸精。”她亮出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爪,“没错,我乃青丘一只狐狸。”她偏头看三三,“你这客栈掌柜究竟是干什么的,捉妖师?”再瞥一眼阿扶,“你这模样倒是几分谪仙之气,莫非是下山游历的仙修。”
“你当我们多管闲事吧。”三三劝说,“你只取人少量元气阳寿,却不害人性命,可见良心未泯,那些阳元之气,你给苏湛用了?”
方才她在苏湛的药碗里察觉阳元之气的痕息,继续猜测,“你采阳补阳,是为了给苏湛续命?”
“是。可你们奈何不了我。”仉仉解下腰上的鹅黄色香囊,拿在手里,“无题香不但掩我妖气,藏我本体,里头还装着一百二十一人的半魂。”她隐去香囊,对上两人视线,“就怕遇到多管闲事的,我吸走阳元之气时顺带以狐媚之术摄走他们半魂。失去半魂暂时无甚影响,但若再投胎转世不是痴儿便是傻子,你们莫要多管闲事,容我想法子护住苏湛后,会将那些肮脏的半魂放了,若你们非要纠缠……那一百二十一人要倒霉了。”
“好走,不送。”仉仉又道一句,专门回了院门。
三三偏首看阿扶,“无题香囊抢过来不行么。”
“那香认主。强抢自焚。”
“……那一百二十一个嫖客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给他们一个牺牲的机会。”三三道。
“理论上可行,但你不要积德了?”
三三一想,是呀,她是要积德的,若收了狐狸却致使一百二十一人魂魄不全,资不抵债,收狐狸的德行全扣光都不够,这不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么。
山风凉,吹乱了三三鬓角碎发,阿扶解下身上的薄氅给人披上,“我们已找上门,狐狸精暂时会收手,应不会再吸食人元气,我们先回去罢。”
三三走之前,打门缝里朝里望望,屋内烛火已灭,看来是睡了,“苏湛除了腿疾看上去还行,怎么就是个短命的,他大哥才像短命鬼。”
“对了。”手有点凉,三三将小手塞到阿扶手心取暖,“苏鸢,就是苏湛的大哥,身子骨弱得不行,这个时节穿貂裘,我猜应是用肾过度,那身子骨怎么满足那么多老婆,所以啊……”
三三停步,认真仰头看着阿扶。
“嗯?”阿扶亦认真盯着眼前的姑娘看。
“为了以后自个儿的身子骨,不要纳妾。”三三提议。
“那好,我不纳妾,只娶你一个。”阿扶故意逗她,“想纳妾的时候我只在心里头想想。”
“想想也不行。”三三踢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