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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茶园别院,苏湛一头冷汗打梦中醒来。

他梦见吱吱被天雷追着劈,雷火如燃着的万刃朝她席卷,吱吱被劈得皮开肉绽,化作一只白狐狸,那狐狸渐渐灰化离去,最后化作天地尘埃。

一角打盹的小欢听到动静,忙跑进来给主子倒药茶,“湛少爷又做噩梦了。”茶是吱吱专门给苏湛配好的,只剩些底,小欢用热水温了端上去,“最后一碗茶了,吱吱姑娘再不回来,少爷你没的喝了。”

苏湛端起茶盏,余惊未消,“她还没回来?”

小欢悻悻摇头。

他之前去子不语客栈问吱吱的身份,那俩姑娘并未泄露,先前三三曾将吱吱认作仉仉,苏湛沉思半响放掉药盏,“小欢,你去打探一下,花魁仉仉可在望月楼。”

“不是……少爷,你不会信了那个开客栈的女掌柜说的话吧,吱吱怎么可能是望月楼里的风尘女子,吱吱姑娘冰清玉洁温柔贤淑又懂医术还会木雕……”

“只管去打听便是。”

小欢只得去了。

待人一走,苏湛疲乏得厉害,重新躺到床上,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苏湛,你所梦乃预知之梦,你的心上人不久之后将葬身雷火。”梦里那个异人又出现,渺渺的声音于他耳边萦绕,“你本就为苏鸢续命而生,此生亲缘寡淡,伶仃孤苦,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陪,又眼睁睁看着她被劈成灰烬。苏湛,你真的不恨么,一点不恨么……”

“后来我回来了。”仉仉坐在望月楼内的雕花椅上,屋内众人仍在听她讲述她与苏湛相识的过往,她叹息道:“可惜晚了……”

她回青丘后,一直浸在灵府泉眼里养伤,灵泉灵气汹涌,泡时间长了灼得她狐狸皮疼,她偶尔出灵泉,跟着狐狸伯伯学医术、她想着学会了医术好方便照看苏湛。天雷伤她脏腑,闭她灵脉,待她痊愈能自由幻化人形时,十九年已过。

疗养期间,她未有一刻忘了苏湛,想他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被放血,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夜里会不会孤单,她只想快些去见他,像狐狸那般一直陪着他。

待她赶至晏郡茶园时,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他已长大,同她想象中一样眉宇雅致、穆如清风,只是不知为何坐了轮椅,面色亦是惨白,身形消瘦仿似久病中人。

起风了,小欢回去拿衣裳,苏湛一人望着茶园暮景发呆,见他满目忧怅,她想逗逗他,于是化作狐狸故意卡在茶树跟,蹬腿翻眼挣扎着,她想他那么善良一定会救她,会将狐狸抱起温柔拢在怀中呢喃一句,你长得有些像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狐狸……可她想的终究未能如愿。

苏湛因为腿脚不方便,不好救他,远方茶埂走过几个道着闲话的茶工,看苏湛的眼神是想向茶工求助,最终茶工冷漠的离开,苏湛缓缓阖上眼睛。

小欢取来衣裳,见轮椅上的少爷阖着眼,本以为主子是睡着了,还向人叨叨着他晾晒在凉台上的山楂干不知被黄鼠狼偷了还是给狐狸叼走了,主子久未回话,小欢察觉不对,俯身往人鼻息一叹,当即摔倒。

主子没气了。

他吓得抱住主人大腿嚎哭时,小狐狸幻成路过的医女,为轮椅上的人把脉,人确实死了,方断气。

小欢哭花了脸,说上个月苏夫人给大少爷寻来了千年参,说是能治鸢大少爷的病根,大夫去了小院一次性取走小少爷七碗血,说是要用那些血熬人参,活生生的人怎能一次取那么多血啊,少爷被取血后一直昏厥,直到近日才有些精神,尤其今日想来茶园看看,他本以为小少爷要好起来了,不成想是回光返照。

狐狸心知,欲要苏湛继续活,需阳元寿命给他续上,阳元之气不好硬取,需得再人防备最弱之时近身汲走。

“后来的事你们都晓得了,为了给他续命,我换个身份入了望月楼,专门吸食男人精元阳寿替他续命。”

敖四听得入戏,眉头紧蹙,一拍桌子,“苏家人都是畜生啊,简直不将苏湛当人看。”

“是啊,苏家人可恶至极,苏湛被他们利用到极致,从小到大不但供给苏鸢鲜血,苏家人见他脑子好使,分出茶园一部分工作让他打理,苏鸢什么都不做,只会抢功,茶园好多事明明是苏湛做的,可逢年过节苏湛连上苏府吃顿阖家饭的机会都没有。”仉仉拳心紧握,为苏湛打抱不平。

仲秋佳节,她亲手做了月饼给苏湛吃,苏湛吃了一半,另一半月饼及剩余的果子糕点,被苏湛端去茶园外的一个坟包前。

“这是我娘,我甚至不知她名字,听t大院里的老嬷嬷叫她花娘。”苏湛轻声道。

他话语间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落寞,“我想给她立个碑,却不晓得该写些什么。我仔细打理茶园,希望苏家人能正视于我,我不想要苏家的财产及身份,只希望让我娘亲在苏家有个名分,娘亲这般孤零零躺在这儿,同孤魂野鬼无甚区别。”

仉仉蹲下身,握住苏湛伤痕累累的手腕,虽不忍心还是说出来,“苏家人是如何待你的,他们那样的人怎可能给你娘亲一个身份。只要你活着,只会被苏家当做源源不断的血源,去给苏鸢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续命。”她眸底泠光乍现,“苏苏,我帮你杀了苏鸢。”

她认真笃定盯着苏湛,分析给他听,“杀了他,你便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苏家人才会正视你,或许你娘亲入苏家祠堂。”

“不可。”苏湛眸底仿似被投放了一颗小石子的井水,复杂的情绪荡漾开后很快归于平静,“你万不可动杀人伤人的念头,这些年我从未怨过任何人。只当一切皆是我的命,我们所言所行上天神明都看得到,我相信天道终会予以人公允。”

仉仉摇头,气他太傻,又心疼,眼圈都红了,“公允?神明分明是瞎了眼才待你如此不公,你为茶园奔波,不幸被载满茶叶的马车扎折了腿,自此坐上轮椅,上天若真讲究公平,为何所有不幸要降临在你身上,可见苍天无眼,神明无能,若想活得好,需得自己争取,适当时机狠下心做一些手段又何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苏,其实我并非如你所见般贤惠温柔,我的仁慈不多,已顾不得别人,只想给你。”

苏湛捧着她的脸,似是心疼为他心疼的姑娘,“谁说上天待我不公,让我遇见你便是最大的幸运,有你在身边,我的每一天都是幸。”

仉仉欲言又止,终是没了话。她珍惜苏湛的良善,忍着未将苏鸢送去见阎王。

“好多次,我都动了杀苏鸢的心,不止苏家大少爷,苏氏家族每一个人都该死。”尤其苏鸢调戏她时,“可每次见到苏湛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仉仉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我都忍了下来。”

他不希望她做的事,她便不做。

只暗中为他续命。

三三自小狐狸这里了解到苏湛的过往与不幸,唏嘘着,“苏湛这种纯善之人,委实难得。”

白无常点头赞同,冥界忘川河水,可涤凡尘里养出的怨怼恨戾之气,八百里忘川河水都洗不清众生怨念,若世人皆如苏湛那般,忘川河便干净了。此人心灵纯澈如晴云湛空,当真难得。

敖四听戏入迷,带入自己,“若是我,定挑个良辰吉日宰了苏鸢那厮,再抢了茶园大权,让那些往日欺负过我的给我当年做马才解恨。”

白无常摇头,“所以,你才没有无垢之魂。”

三三自幼在冥府长大,与众鬼打交道,自是了解污垢之魂,她向敖四解释道:“无垢之魂,不被贪嗔痴恨、怨戾之气所侵,从一而终,始终如一,百年难出一净魂,无垢之魂若能坚持良善,保持本真一生,死后或可直接升仙,飞九重天,入仙籍。”

敖四稍一咂摸,如此说来苏湛那小子岂不是因祸得福,于是转而劝仉仉,“别再为他续命了,没准他死后原地升仙,你这样纠着他不放他走,说不上好事,他成仙了,你勤加修行,终有飞升的可能,你们天上再续前缘不好么。”他觉得自己说得十分通透,有些得意地问白无常,“姑姑,你说我分析的合理不。”

“苏湛之所以还留在人世,表面上看是狐狸为他续命,但根本原因是他尘缘未了。”白无常继续揣摩道:“他死后能否升仙不一定。无垢之魂,不但在天族喜欢,魔亦喜欢,若将无垢之魂拖下水,以身饲魔,魔力不可小觑。”

魔除了喜欢肮脏污垢之魂外,最爱的是诸如苏湛那般纯良之人。拥有无垢之魂之人身边一般潜伏魔物,那魂如澄玉,无缝可入,待人心生怨怼之气,灵魂则撕开一道裂口,魔物可趁虚而入。

仉仉道:“你们所说的无垢之魂我不懂,飞升什么的我亦不管,我们分开那么久,我再不想同他分开,一时半刻都不想,我已取了连理芝,只想将我的余命与他分享。”她看向敖四,“龙殿下,能否成全我。”

敖四听故事听得动容,一咬牙,一滴心头血而已,大不了多吃些补品,“成。”

仉仉拉开房门,老鸨还在外面,瞧人出来赶忙笑脸相迎,“那些个爷们在等着,再不去见怕是要掀了望月楼了,妈妈我不为难你,你心情不好可以缓些日子再接客,但好歹露个面同众位爷当面赔个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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