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了的时候
枫叶红了的时候
京都的秋，比苏盐来得更早些。黎晚星公寓窗外的那棵枫树，已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清晨的阳光透过渐变的叶片，在她摊开的学习笔记上投下斑驳光影。
来到京都已经一个月了，她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每天清晨六点起床，为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然后步行二十分钟到研究中心。下午课程结束后，她会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回家做晚饭，晚上则雷打不动地复习功课、整理笔记。
这样的生活规律而充实，几乎让她无暇多想。几乎。
“晚星，这份资料你看一下。”课后，秦教授叫住她，递过来一沓文件，“下个月有个重要的唐代绢画修复项目，我想推荐你参与辅助工作。”
黎晚星惊喜地接过文件：“谢谢教授！我会认真准备的。”
“不用谢我，是你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这个机会。”秦教授微笑道，“特别是你那个独特的修复手法，很见功力。听说是在苏盐学的？”
黎晚星点头，眼前不禁浮现出顾怀砚示范技法时专注的侧脸：“是一位很优秀的修复师教我的。”
“有机会真想见见他。”秦教授若有所思，“这种手法很特别，像是结合了传统技法和现代材料学的理解。”
抱着资料走出研究中心，黎晚星忍不住拿出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怀砚。但犹豫片刻，她只是拍了下资料封面，发了个朋友圈：“新的挑战，继续努力。”
不过十分钟，手机提示音响起。竟然是顾怀砚发来的消息：“唐代绢画的纤维结构特殊，修复时要注意温湿度控制。附上一篇相关论文供参考。”
黎晚星忍不住微笑。他总是这样，用最专业的方式表达关心。
“谢谢提醒。你最近怎么样？”她鼓起勇气多问了一句。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回过来两个字：“还好。”
黎晚星轻叹一声，收起手机。又是这样，每当她试图靠近一点，他就立刻退回到安全距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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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林材料学院实验室里，顾怀砚对着手机屏幕出神。他刚才差点就要告诉黎晚星，他这几天因为连续熬夜做实验，不小心感冒了。但最后还是删掉了那段话，换成了简单的“还好”。
他不该用自己的琐事打扰她。京都的学习机会难得，她应该全心投入。
“阿砚，数据出来了！”谢师兄激动地喊道，“你这个新材料合成方案太厉害了！要是能优化稳定性，绝对能发顶级期刊！”
顾怀砚走过去查看数据，眉头却微微蹙起：“稳定性问题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可能需要调整合成温度参数。”
“你已经连续熬三个通宵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谢师兄拍拍他的肩，“哦对了，刚才筱潇打电话到实验室座机，说找你有什么急事。”
顾怀砚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接通电源，开机后立刻跳出筱潇的十几条未读消息和三个未接来电。
“紧急情况！速回电！”最后一条消息这样写着。
顾怀砚立刻回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就传来筱潇焦急的声音：“大哥你终于出现了！晚星在京都好像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顾怀砚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具体，就是一诺刚才和晚星视频，看她眼睛红红的，问她又说没事。一诺怀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或者是学习上遇到困难了...”
顾怀砚握紧手机：“我马上联系她。”
“等等！”筱潇急忙阻止，“你就这么直接问？万一她不想说呢？女孩子有时候要委婉一点关心！”
顾怀砚沉默了。他确实不擅长这种“委婉的关心”。
“这样吧，”筱潇出主意，“你不是之前去过京都做项目吗？找个由头，比如说要去那边开会或者查资料，顺便去看看她。这样不显得刻意！”
顾怀砚思考片刻：“下周确实有个学术交流会在京都举行，邱教授原本想让谢师兄去...”
“那就你去啊！”筱潇急得直跺脚，“这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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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星确实遇到了点麻烦，但不是筱潇想象的那种。
她参与的那个唐代绢画修复项目，需要用到一种特殊的修复材料，而这种材料只有日本一家研究所生产，采购流程复杂，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到货。项目下个月就要开始，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能不能用其他材料替代？”她问项目组的同事。
老修复师摇头：“这种绢画的纤维结构很特殊，一般材料不是黏性太强就是太弱，都会对文物造成损害。”
黎晚星盯着那份材料成分表看了很久，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这种合成材料的配方，好像在哪里见过...
深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灵光一现——顾怀砚的博士课题不就是研究新型文物保护材料吗？她立刻起身翻找他之前发来的那些论文。
果然，在一篇他发表的论文中，她找到了类似的材料配方！而且文中提到，这种材料可以在实验室条件下自主合成。
黎晚星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间给顾怀砚打电话太不合适了。她只好按捺住激动，等到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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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合成的问题？”顾怀砚在电话那头听她说明情况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确实，那种材料可以在实验室合成，但过程比较复杂。”
黎晚星的心沉了下去：“这样啊...那我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不过，”顾怀砚顿了顿，“我正好下周要去京都参加学术会议，可以提前两天过去，帮你合成需要的材料。”
黎晚星愣住了：“这...太麻烦你了吧？你的会议...”
“不麻烦，合成过程本身也是我课题研究的一部分。”顾怀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静却让人安心，“而且，我也该去看看秦教授了，外公托我带了些东西给他。”
话虽这么说，但黎晚星知道这只是借口。顾怀砚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影响工作安排。
“那就...谢谢你了。”她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挂断电话后，黎晚星在原地转了个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连窗外那棵枫树似乎都红得更加明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