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要吃黑芝麻布丁
4.要吃黑芝麻布丁
陈诚,就是那个简衡东永远记不住名字的陈经理被简衡东摁铃叫进来的时候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难伺候的金主又有什么指教。
简衡东刚又闷头喝了很多,只能堪堪维持在一个清醒的边缘。他交叠着长腿,酒气熏得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淡色眸子漫不经心睨过去的时候带着万种风情。即使因为这份工作见过无数美人,陈诚被他这一眼仍看得倒抽一口气,不由自主倒退一步。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简影帝出了名的臭脾气,仍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渴求他的垂怜。
人类追逐神明是一种本能。
这在人间行走的神明开口,优雅地似低吟浅唱。陈经理少有的走神,直到听到问话才猛然擡头——
简影帝问他:“你喜欢男人吗?”
嗯?
干这行的颜值自然高于平均许多,平常陈诚又泡泡健身房,算得上骨肉匀停。换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他肯定觉得是一种性暗示,他常遇到这样的客人,也会处理。可这是简衡东,娱乐圈出名的铁直,全天下女人只要没死绝大概就不可能看得上他。
这祖宗问这个问题大概只是像问:“你喜欢吃鸭肉吗?”一样,纯属好奇。
陈诚躬身,“我是双性恋。”
简衡东似乎反应有些迟钝,歪头打量他,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他似乎想问什么,皱了皱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描述。
“0.5。我上下都行。”陈诚抢答。没人能在简衡东的颜值暴击里撑过几分钟,他已经开始觉得心跳加速。陈诚咽了口唾沫,结果突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因为简衡东突然倾身到他面前。
造物主精雕细琢的五官突然放大带来的压迫感成倍增长。温热的呼吸伴着酒气扑在他脸上,陈诚被那双无机质般的浅棕眸子盯得什么念头都不敢有,生怕亵渎了神明……
简衡东:“亲不下去。我不喜欢男人。你找代驾送我回家。”
陈诚:“……”
被磋磨出的好涵养第一次摇摇欲坠,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回过神来时,简衡东已经坐在自己车的后排上。
车开了有一会,道路两边的路灯倒退着掠过视线。简衡东揉着太阳穴,不出意料地发现那本小说被自己带在手边。酒精的效果开始疲惫、暧昧地退下去,思维齿轮咔咔地艰涩转动;简衡东想起刚刚他把自己灌醉,却也没完全醉,只是一些幼稚的念头完全压不住了。
他上车时,和代驾不假思索地报出的那串烂熟于心的地址,是汲谦的家。
他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平常那个理智的自己会让代驾掉头回家。可他现在喝了酒,又满脑子都是汲谦地想了一整晚。思绪轻飘飘嚷嚷着他想见他,在这个特殊的晚上,在33岁的第一天,他和自己低头认输,终于承认他没办法离开汲谦。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正大光明地为自己找好了借口。这是为救汲谦的命,他得跟他确认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这事很急,急的一刻都不能等,急的必须凌晨四点闯到他家里。
车被拦在别墅区门口,简衡东摇下车窗。保安一看到他的脸就笑了:“简哥,你怎么大半夜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
简衡东冲他笑笑。
“以后会常来的。”他说。
汲总名下当然不止这一处房产,简衡东也不能确定他今天就呆在这。只是这是简衡东最常留宿的地方,汲谦过去常在这里给他做饭。他希望汲谦在这,如果不在,那他迟早要回来,他可以等。
大门是指纹锁,之前里面存过简衡东的指纹。他试了一下,很顺利的开了门。
客厅一片漆黑,一种久未打扫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呛的简衡东连打三个喷嚏。
这么大的灰味,简衡东几乎可以肯定汲谦不在,而且已经很久没来过。他把莫名的失望藏好,只开了一盏小射灯,穿过客厅打算直接上楼睡觉,等醒来再联系汲谦。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脏突突跳,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拉扯着他的神经。简衡东皱起眉,视线扫过周围,然后落在餐厅,定住了。
他愣在原地。
餐桌上,是一桌已经冷掉的菜。
在这个时候简衡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那会他自己在外面住,汲谦和他住一块。
汲谦那时刚成年,庞大的家业没有给少年慢慢成长的机会。刚满十八岁汲谦就去了公司,边读书边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掌舵人,每天都过得很苦,简衡东每次起夜上厕所,都能看到书房亮着的灯。
他们认识之后简衡东就没让汲谦在他眼皮子底下吃过苦,可这是汲谦不得不做、也心甘情愿去做的事;他心疼小孩,觉得他还在长身体,熬夜肯定会饿。但半夜又不可能把保姆叫起来做饭,他和汲谦都做不出来这种矫情事。
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简二少终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跟保姆学着如何做饭,然后就遇到了生命中最大的滑铁卢——
一向学什么会什么的简衡东出生时忘记点亮这方面的技能树,明明每一步都按照标准指导在做,可最后成果尝试了多次也只能进化到“能吃”的程度。简衡东愁的很,压根不好意思告诉汲谦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东哥连个饭都做不好,他这边偷偷摸摸练习,跟做贼一样只敢在半夜尝试,结果某个晚上就被发现了端倪的汲谦抓个正着。
简衡东当时指尖被溢出来的汤烫的发红,脸上还有面粉,花着一张漂亮的脸冲汲谦傻乐,自己还不自知。
汲谦当时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那黑眼睛像蒙了一层雾,被简衡东慌忙安慰的时候就那么看着他,他说哥,你对我好,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
那天晚上,只能勉强入口的一锅汤被汲谦喝了一干二净。在简衡东面前他从未这么不顾形象,连锅底都让他舔过。简衡东在旁边拦都没拦住。
汲谦这样透支精力、昼夜不休的日子过了半年,有起床气的简衡东就这么给他做了半年寡淡无味的夜宵。汲谦太年轻,刚刚上手公司业务即使再聪明也踩过无数坑,但他从来不说,简家势力不在此,简衡东能提供的帮助也有限,只能每天盯着他喝汤。
后来一切步入正轨,汲谦开始学做饭,他学的很快,简衡东的饮食偏好许多,大部分自己都记不清楚,但汲谦却能摸得十分透彻。他做饭水平简直称得上是专业,简衡东只要不在外面吃饭,就一手包揽他所有饮食。
简衡东喜欢的菜他做的尤其好,至于他自己似乎就没什么偏好。简衡东爱吃的他都吃,还吃得很开心。自从他们减少见面,简衡东已经有几年没怎么见过汲谦的手艺。
现在,他又见到了。没人动过的一桌菜,摆了两个饭碗,两双筷子。
简衡东的五脏简直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要滴出水来。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恍惚间撞到餐椅上。刺啦一声,椅子腿和木制地板划出很大动静。
简衡东吓了一跳,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身后传来很杂乱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穿着他睡衣的汲谦站在楼梯间,一盏昏黄的射灯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以及毛茸茸的睫毛。他站在那里,被简衡东的衣物包裹着,似乎一切都柔和起来,散发出暖融融、令人迅速放松的安全感。
他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