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二次天地大劫(清白)“阿煊,下雪……
第129章第二次天地大劫(清白)“阿煊,下雪……
一路上他不断思索着,似乎理解了少煊当年为什么如此寒心,以至于不屑辩驳对自己无端的责难和污蔑——世人皆有两幅嘴脸,一副曲意逢迎,一副尖酸刻薄,但本质只有一样,那便是满足私欲、取悦自己。
当年,百姓对待少煊的态度是后者,而如今没了云绘宗这棵□□的大树,他们便转变成了前者,多么可笑。
律玦突然意识到,并非少煊作为战神辜负了天下人的信任和对其的责任,而是天下人从一开始便对战神只有利用和道德榜绑架,只要自己一切安好,战神如何他们根本不在乎。
一时间,他甚至想要少煊抛下这个身份的枷锁、抛下一切闲言碎语和殷殷祈求,只做自己愿意的事情便好。
更何况,现在少煊的身体尚未恢复,她根本就是在用生命涉险,这群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百姓们根本不配受到战神的眷顾。
他望向不远处正在鹤梦潭的藤蔓上晒着太阳的少煊,满是心疼。
梦神神息并不在游云归的身上,也未藏在云绘宗之中。
他们本来是想继续探知线索,但少煊却觉得大家经云绘宗一战太过辛劳,便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时刻注意浊气的动向和天地大劫的预兆,休养调整后再作打算。
于是,律玦便随少煊回了鹤梦潭,而炽觞则带着众小鬼回到许久没鬼气的鬼崖去了。
分别前,炽觞跟律玦埋怨了许久百姓当下的可笑行径,他光听炽觞念叨还不能完全理解,直到刚刚去神庙亲自感受了一番,才为少煊十分不值得。
少煊似乎是睡着了,当律玦靠近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
少煊今日着一荔粉衣裙,长及曳地,随风肆意飘舞着,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而发间只是简单别着一支琉璃金簪,堪堪插在散落的长发之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手枕在昏沉的脑袋下,微阖着双眼,紧抿着唇,眉头浅锁。
律玦下意识伸手按在她的眉间,想将她所有的愁绪揉开化解,而少煊的面容渐渐放松,似乎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才缓缓擡了擡眼皮,看到律玦坐在自己的脚边,只是轻笑。
“我吵到你了。”
少煊摇摇头,视线飘到不远处的案台上,看到一筐满满当当的菜,笑眯眯地问道:“今天吃什么?”
“红烧鱼。”
律玦揉搓着少煊的手,在她的手心哈着气为她取暖,又捂了捂她光着的脚丫,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少煊身上。
“看着我,别睡着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时而聊些情侣间的小情趣,时而聊些关乎天地的要紧事。
“我今天去买菜,顺着人群去拜了拜神庙。”
少煊刚往嘴巴里塞进一块肥美的鱼肉,闻声擡了擡头,瞪着疑惑的眼神望着律玦。
“神庙翻新了。”律玦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少煊拒绝地很干脆,“我堂堂一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你跑去拜什么破石头。”
“百姓重新为你塑了像,很漂亮,但……完全不像你。”律玦放下碗筷,认真对少煊道,“阿煊,你早就看透那群人了是不是?你没必要为他们舍生忘死啊——”
而少煊连眼睛都没再擡,只是兴致缺缺地嚼着本来很喜爱的红烧鱼和其他彩色,语气悠悠道:“你当初不还觉得我肆意散漫,置苍生于不顾,放任他们自求多福,不配为神明吗?”
“那是我惯用世俗的道理定义你了……是我太狭隘。”律玦突然越过台面抓住了少煊握着碗筷的手,“是他们不配获得你的垂怜,是他们自作自受。”
“那你现在想让我如何?撇下一堆烂摊子不管不顾,与你闲情逸致、游山玩水,眼睁睁看着天地大劫的侵袭将他们吞噬吗?”少煊冷着脸擡头,神色不悦地望着律玦,“神明的庇护与救赎,你当是人命的儿戏吗!”
短暂的沉默阻隔在二人之间,让二人的气氛降至冰点。
少煊叹了口气,尽力平复了些情绪,徐徐道:“人是要活很多年才懂得珍惜的,才知道沧海桑田包括层峦叠翠的绵延繁茂与山崩地裂的怒火中烧,涓涓清脆的润物甘霖与肆意咆哮的万丈浪涛,无一不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与失望的索偿。才感悟此生的起承转合不过是生命循环往复中最微不足道的小小波澜,才承认天地存亡不过是寰宇睥睨众生却视而不见的一场侥幸与恩泽。”
“千百年了……千百年来难道还教不会他们这个道理吗!”
律玦心疼地望着少煊,音量也不由放大。
“我并非想要你坐视不理……只是,至少该让他们心知肚明,你的牺牲并不是建立在他们的苦苦哀求和受其膜拜瞻仰的虚荣之上,相反,在那些被恶意中伤、无端唾骂的时日里,你是抱着怎样一颗宽容又慈悲的心,在他们毫无觉察的周围用自己残破的身躯,倾力散去肆意的浊气,守护着他们稳定的安宁——”
“而这些,也绝非理所应得,他们也该清醒地认知并反省自己私心之下所为恶事的一点点,便会在不久的将来积累成灾,祸害后世,源源不绝。”
还没待少煊回应,鹤梦潭入口处突然出现一团黑气,一只小鬼来报。
“战神,乐郎——”小鬼恭敬地行了个礼,直入正题道,“中都郊外、云绘宗后山方向,天边出现一巨大窟窿,君上请二位前去。”
少煊听罢便立刻起身,想要速速前去一探究竟,但律玦却抢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伤势未愈,魂魄尚缺,不可贸然行事!”
“要么躲在我身后,要么与我并肩战斗,断没有让我做缩头乌龟的理由!”
少煊一把将长剑插在地上,继而龟裂之痕四散开来,锋刃闪烁着灿灿金光。
律玦见少煊一脸不容拒绝的严肃神色,也沉了沉脸,低声道:“阿煊,得罪了。”
天边的窟窿越来越大,其中幽深黑暗不可见底。
炽觞带着一众小鬼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把守在此处不敢轻举妄动,等待战神来定夺,而鹤梦潭的二人却因为对救世态度的分歧大打出手,小鬼见情况不对,赶紧偷溜回来禀告炽觞,正在端着酒碗享受的炽觞当即一口酒喷了出来,直接跳了脚。
“都什么时候了他们俩居然在拌嘴,甚至打架!”
炽觞满脸不可置信,抱着个胸想象着平时从不起争执的小情侣,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你就跑回来通风报信了?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回君上,战神步步逼迫,乐郎招招闪躲,但是却毫不退让,就是不给战神离开的机会……”
炽觞暗叹不好,这两个人并非下死手的打斗,如此一来只能是无谓的拖延,这个律玦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竟然阻拦少煊查看天地大劫的情形……
可是眼下他不能撇下一众小鬼看守这么危险的地方,自己跑去劝架。
正在这时,云绘宗方向突然传来整齐的步点,炽觞下意识望过去,竟然瞧见了多日不曾谋面的祝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