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二十三年

第029章二十三年

秘密像是樟脑,长年累月叠藏于旧杂物下。不经意翻开时，会闻到提神醒脑的味道，昭示陈年的那些欲盖弥彰。

隋燃不服输,她抗拒着将撇开头，剧烈动作让脖子爆了细筋,她想和裴冬青的脸隔开距离，压制住那股樟脑的味道。

“你竟拿陈年往事pua我？”

可惜裴冬青把她按在怀里不肯松手，手不断的轻抚她的背,像儿时雷雨天哄骗那般温柔说道：“才九年不见，就成往事了吗？”

隋燃讨厌这种煎熬的温度,她的泪蒸腾着落下,落到两人衣服上,和那些雨水混在一起。

裴冬青贴在她耳朵上，轻声细语道：“可惜了，以后我们每年都要一起给爷爷扫墓的，你躲都躲不掉的人该怎么成为往事啊？”

隋燃迟钝地擡头看她。

裴冬青在凝滞对视中冲着她笑。

隋燃只觉得太阳xue被搅得抽痛，随后手从按压变成掐打，气血翻涌让青筋在脖子上突起,整个人拳打脚踢地在怀里挣扎，“滚啊！裴冬青！”

当年离别有多平静,今夜就有多汹涌。

“你听到没有，滚，把你脏手从我背上拿开！”

只是裴冬青不言不语,静静的用胳膊圈着她，脸在她头发上蹭着。

隋燃在人怀里又哭又喊,“你不可以再碰我了。”

“你现在就滚。”

“你再不滚….我就去营销号爆你的料，说你变态到要和妹妹上床,你代言一大堆，肯定得赔很多钱。”

裴冬青用手箍在隋燃腰上，湿透的布料沉甸甸贴在皮肤上，冰冷又炙热。她嫌人动作折腾，索性将隋燃往墙上推，挤压到对方动弹不得的地步，盯着从小养大的脸看。

“行啊，最好是赔到我身无分文，你小时候不是说过吗？等哪天我没钱了，你会养我。”

隋燃搭在裴冬青肩上的手因啜泣而颤动，红着眼泪光泛动，她笑着哭：“裴冬青，小孩的话你他妈都信啊？三十多了还要搞这种天真纯情的戏码吗？”

“你应该滚去和vit玩，这种追忆part比较适合旧情侣。”

两人手里都有冰棱，狠狠戳进彼此身体里，随后听着心跳轰然倒塌，堕进冰层。

裴冬青紧绷着脸，看着妹妹的泪慢慢划过白嫩脖颈。隋燃眉眼澄净明亮，嗔怒音调还像以前香软，刨除皮肤上乱七八糟的纹身，妹妹依旧干净地像个釉瓷花瓶，深藏在冰川里的雪绒。

裴冬青捧着隋燃后脑勺，压着喉里的火，“追忆？我怕说出来的话，你都不敢听。”

隋燃讨厌裴冬青强迫性的凝视和羞辱，她用手去掰她的胳膊。

掰不动，于是发了疯张嘴去咬。

隋燃掉牙的黑洞，如今确实出了颗漂亮的虎牙，咬人特别疼的那种牙，可她舍不得咬痛裴冬青，温热唇舌贴在紧绷的小臂上，只浅浅的留下贝齿印，唯独那颗虎牙深深嵌进肤层。

“松开我。”她咬着威胁。

泪水融杂着唾液、雨水，湿透了裴冬青。她感受不到胳膊上的疼痛，她被失望麻痹了神经，反而心头的酸痒被彻底性释放，只觉得爽快。

如果她们终究是一家人，那她何必再与隋燃躲九年。

裴冬青笑道：“以前你受不了时总爱哼出声音，但又怕秦姨会听到，就总咬我肩膀和胳膊，咬得我胳膊紫了一大片，第二天被人瞧见，你还会主动替我撒谎，说我帮你搬桌子撞的。”

隋燃怔住，缓了半天怒斥：“闭嘴。”

“你勾着我的脖子，故意在我脖子上留下吻痕，爷爷问我怎么搞的，你说是我陪你打网球穿的太露，被蚊虫叮了。”

“闭嘴，裴冬青！”

裴冬青撇着胳膊上的压印，用指腹摸着隋燃的脸颊，深邃眼眸细细打量唇角，“你拿到驾照第一天，带我和裴斯去海边玩，你支开他去为你买冰饮，穿着泳衣故意坐在我腿上，擒着我的手——”

隋燃慌乱，如临大敌般伸手去捂裴冬青的嘴，她祈求道：“别说了，求你。”

可裴冬青不管隋燃的兵荒马乱，踮了下脚就挣脱开嘴边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你拿着清华通知书当幌子故意在喝得烂醉，浑身只穿一件短袖跑到我房间，要我上——”

隋燃大喊：“我承认！！是我疯了！”

裴冬青说的对，她实在不敢听下去。

她的视线被泪糊住，远远望着院子里的樱花树，那是爷爷亲手种下的树苗。疯狂往事割开了她的丑陋，剖开了她的罪。

耶稣没有妹妹。

圣方济说他的小妹妹，是死亡。

淙淙作响的骨骼与血肉相连，肢体活动，他们便像齿轮咔嚓连着响动，基督不是被十字架钉死的，是被那些齿轮碾死的。神犯的罪只会在人的泪中勃.起，犯罪的人活该下地狱。

「你们这样，爷爷死不瞑目。」

「她是你的姐姐，是她带坏你的，爷爷以后都不让她回家了。」

「你依然要做裴家的小孩，这样裴冬青才能是爷爷的孙女，裴斯的妹妹，裴叔的女儿。」

爷爷去世的消息，和她恐惧的惊雷一样，缓慢延迟了十几天，终于在今晚降落。

“裴冬…青，我想…爷爷。”

谁来救她命。

她的心突然空了一大块，像是凭空被人掏走，硬生生塞进了石头。隋燃捂着胸口，扯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泪水和鼻涕模糊了她的声线。

隋燃痛到弯腰，肢体僵滞，嘴巴开始胡言乱语，“大二那年爷爷来北京看我，他一头白发站在雪里，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地上结了冰，他摔了一跤。可他不觉得疼，他拿着好多上海特产，定要我趁着舍友还在，分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