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藏冬青

第027章藏冬青

裴冬青淋湿的发尾往地板上落水,隋燃在闪电里看清姐姐的唇角。两人呼吸近在咫尺，鼻息被雨水发酵，熟悉了十几年的味道拐弯,变成迷蝶扑打进了肺管，负压的氧钻进骨缝之中,撑碎了她。

隋燃在等几秒后马上落下的雷声，这个雷应该劈死她，她应该被关进笼里,被人斩首倒悬，因为她要压不住,想和姐姐接吻的念头了。

她藏不住眼底的泪,睫毛眨动,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隋燃喉咙吞咽，咬着唇在雷声降落的瞬间，将头埋进姐姐怀里。她手攀贴着裴冬青的胳膊，指尖用力，想撕裂那些衬衣布料，捅进她柔软的身体里,永远镶嵌在一起。

裴冬青被妹妹勒得快要喘不动气，腰间的手正抚在她脊梁之上,妹妹像小时候慰藉恐惧动作一样，正通过触摸身体来寻觅安全感。

今天是个雷雨。

明年今日也会有雷雨。

裴冬青不愿隋燃湿哒哒地趴在别人身上，用手去勾别人的脖子,把眼泪挤到别人的怀里，甚至会抚摸别人的脊,别人的梁。

她不满意隋燃的不回答，于是挑着尾音问：“嗯？说话。他是美术生吗？”

隋燃泪不断的往下落,躲在怀里摇头。

“你们学校的？”

隋燃摇头。

“复读生？网友？社会青年、还是什么？”

裴冬青双手还环抱在妹妹腰上，尽管逼问的语气已跌落冰层之下，手指尖却不舍得在妹妹身上用力，隋燃的泪正滴落在她的小臂上，“你说话啊？”

隋燃不知道如何回答。

畜生是说不出人话的。

她脑子里浮现荷加斯画作，那贵族青年荡浪在酒馆之中，衣冠不整地趴在女人的身上，酣畅淋漓地吸取柔软，色彩中弥漫着污浊的诱惑，腐蚀了画框外的眼睛。

「她们随风飘荡，她们身轻如燕。」

她们这样下去，只会跌堕悬崖。

隋燃觉得她做不了变态，她只能做个撒谎的人，尽管这两个选项都不道德。她嗓子还哑着，动静堪比蚊子声，

“他读大学了。”

裴冬青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板，胳膊僵硬地搭在隋燃身上。脑子里不断重复播放着网页里视频影像，有东西顶得她胃难受。

她用力将隋燃从地上捞起来，沉着一张脸，拿起挂在板凳上隋燃的外套，“回家。”

隋燃被还未从阵阵惊雷、痴心妄念中回神，就又被裴冬青的蛮力吓了一跳。

“我的画。”

“回家。”

裴冬青头也不回，捏着隋燃胳膊，拖着妹妹往画室外走。

两人沉默下了楼，裴冬青明明拿了伞却没撑开，按下车钥匙拉着人冲进雨里，密集的雨点浇灌在她们头顶，淋透了隋燃的衣。

回家的路上，裴冬青只问了她一句话。

“你很喜欢他吗？”

隋燃身上的水，打湿了车座，她望着车窗外的路灯，“喜欢就是喜欢，不分多和少。”

-

隋燃生日是在校考之前，她的生日是裴家大事。

裴志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最不喜欢铺张浪费，且裴天衡是个大忙人，逢年过节都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怎么回家。

所以裴家不过节日和生日，中秋和春节只是比平常日多做两道荤菜，裴家兄妹的生日，只是区别与日常和中秋之间，甚至连蛋糕都不吃，凑不齐的一家人，自然没有什么仪式感。

曾芳在世时，不给裴冬青过生日。

她死后，裴冬青也没再吃过生日蛋糕。

裴志从未亏待待兄妹二人，自从裴冬青五岁住进他家，他每年生日都会给裴冬青买蛋糕，只是裴冬青脾气倔，奶油蛋糕上插着蜡烛就摆在桌上，她瞧都不瞧一眼，接连几年都是如此，后来裴志就不再买了。

裴冬青不吃生日蛋糕这毛病，是隋燃来裴家后给她纠正的。

隋燃的生日过身份证上的，那上面写了几号就是几号过生日。

她被裴家宠着，自然连生日也会宠她。

裴斯为她买会唱歌的蜡烛，裴冬青会去挑选草莓味的蛋糕，甚至爷爷会在生日当天，亲自去学校门口接她。

一家人难得为外姓小孩聚在一起，和普通家庭一样吹蜡烛，拍手唱生日歌，甚至裴志还会在当晚倒两杯酒，听着孙女许愿，吃上一口蛋糕。

小学的隋燃会坐在姐姐旁边，等着裴冬青把草莓摘下来放进她的盘子里。

如果她咬了一口觉得草莓太酸，则会把盘子递还给姐姐，化身骗人精，冲着裴冬青撒娇道：“我吃一口，你吃一口。”

初中的隋燃过生日，会起床后在家挨个敲房门，大声地宣布她今天生日，提醒各房主人把今晚的礼物准备好。

偶尔裴斯觉得不耐烦，提前送了礼物，还会被隋燃生气地退还，说他破坏了自己期待惊喜的过程，要他重新准备一份大礼，弥补他的过失。

一家人会坐在餐桌前，听隋燃许很长很长的愿望。

而她的前三个愿望，也都是和裴家有关。

“希望爷爷今年少生气，这样就可以减少批评我的次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