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氏撒娇手册
法氏撒娇手册
厚重的包间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只余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精致的银器偶尔碰撞的清脆。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煎牛排和某种昂贵香氛混合的沉闷气味。
法斯文将那份厚重皮质菜单推到簪冰春面前,指尖在菜单烫金的logo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专注。“看看。”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簪冰春兴致缺缺地翻开菜单,目光扫过那些花体字标注的菜名和后面一连串的数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飞快地翻了几页,几乎没怎么细看,就合上了菜单,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就……嗯,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凯撒沙拉,主菜要那个惠灵顿牛排吧,七分熟。甜点……等会儿再说。”她说完,就把菜单往旁边一推,像是完成了一项繁琐的任务。
法斯文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的动作,对她这敷衍的态度似乎早已习惯,甚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纵容。他没说什么,伸手拿过菜单,转而递给坐在稍远位置的助理。
助理立刻双手接过,脊背下意识挺直了些,翻开菜单的速度明显谨慎许多。她仔细地看了片刻,才擡头,声音恭敬而克制:“我要一份南瓜汤,和前菜香煎鹅肝,主菜……鳕鱼排,谢谢。”她将菜单递还给候在一旁的服务生。
服务生记录完毕,刚要离开,包间门被猛地推开。姵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外面街道的尘嚣和她的香水味。“哎呀堵死我了!这帝都的交通没救了!”她一边脱外套一边嚷嚷,视线精准地落在桌面上,“点好了没?饿死我了!”
簪冰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朝那份被服务生拿在手里的菜单擡了擡下巴:“姐,你看看还吃啥不,点。”
姵姐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从服务生手里几乎是“夺”过菜单,迅速翻动,语速快得像报菜名:“等等等等!加一份黑松露披萨!就是那个招牌的!再要一个战斧!对,就那个最大的!五成熟就行!哦对了,沙拉再加一份!那个什么……三文鱼牛油果的!酒!酒水单给我看看!”她根本不用看酒水单,直接擡头对服务生说,“开一瓶你们这儿最贵的红,先醒着!”
她噼里啪啦说完,这才心满意足地把菜单合上扔给服务生,一屁股在簪冰春旁边的空位坐下,身体倾向她,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全桌都能听见:“哎我说,那事儿……跟法少说了吧?李导那边可等着信儿呢!”她的眼睛瞟向对面一言不发的法斯文。
法斯文正拿起餐巾铺在腿上,动作优雅缓慢,闻言眼皮都没擡一下,仿佛没听见。
簪冰春在桌下轻轻踢了姵姐一下,脸上挂着笑:“说了说了,没问题。是吧?”她转头看向法斯文,眼神里带着确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法斯文这才擡起眼,目光先落在簪冰春脸上,停留了两秒,才慢悠悠地转向一脸期待的姵姐,极其冷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终极确认。
姵姐瞬间笑逐颜开,仿佛拿下奥斯卡的不是李导而是她:“哎哟!太好了!我就知道法少最疼我们春春了!来,这顿必须我请!谁也别跟我抢!”她这话说得毫无诚意,因为谁都知道最后付账的会是谁。
助理在一旁安静地小口喝着餐前柠檬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汤品很快上来。姵姐一边舀着浓稠的黑松露蘑菇汤,一边嘴巴不停:“春春,微博那事儿你也别太往心里去,黑红也是热度!你看这讨论度,啧,余香那边买热搜都买不到这么高!不过下次可千万注意点,骂……呃,沟通,咱关起门来沟通,啊?”她说着,又小心翼翼地觑了法斯文一眼。
法斯文正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包,动作标准得像个老派贵族,对姵姐的话置若罔闻,只把自己抹好黄油的第一块面包自然然地放到了簪冰春的盘子里。
簪冰春看着那块面包,有点无奈:“我喝汤呢。”“吃完。”他言简意赅,不容拒绝。
主菜陆续上桌,巨大的战斧牛排几乎占了小半张桌子。姵姐兴奋地拿着手机各个角度拍照,嘴里指挥着助理:“小张,帮我把那个红酒拍进去,对,标拍清楚点……哎法少,您不介意我发个朋友圈吧?就晒一下咱们这顿工作餐?”
法斯文正仔细地将簪冰春盘子里惠灵顿牛排的酥皮切开,闻言,只给了一个“你随意”的淡漠眼神。
姵姐得了默许,拍得更起劲了。
簪冰春吃了几口牛排,觉得有点腻,放下了刀叉。法斯文立刻注意到:“不合胃口?”“有点油。”她小声说。他二话没说,将自己那份几乎没动过的、煎得恰到好处的鳕鱼排推到她面前,换走了她那盘牛排,动作流畅自然。
姵姐看在眼里,一边发朋友圈一边啧啧有声:“哎哟,这狗粮撒得……比黑松露还香哦!春春,你真是好福气!”
助理终于忍不住,极小声音地附和了一句:“法先生对冰春姐是真好。”
一顿饭就在姵姐喋喋不休的工作汇报、圈内八卦和对法斯文不动声色的奉承中,以及法斯文几乎沉默却全程精准投喂簪冰春的诡异氛围里进行着。直到甜点上来,姵姐挖着一份巧克力熔岩蛋糕,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总结陈词:“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场地搞定,余香出局,女一号到手!完美!法少,下次有机会,我们公司那个新人……”
法斯文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放下,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擡起眼,看向姵姐,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姵姐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以后,”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绝对的份量,“她的事,你直接跟我的人对接。”他顿了顿,补充道,“少让她烦心。”
姵姐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脸上堆满笑:“明白!明白!法少您放心!绝对不让春春操一点心!”
簪冰春在一旁小口吃着法斯文帮她点的、不那么甜的莓果挞,闻言,在桌下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他反手便将她的手指攥进掌心,牢牢握住。
吃完饭的餐厅门口,霓虹灯将夜色切割成模糊的光块。助理和姵姐已经先去开车。簪冰春站在餐厅门口的廊檐下,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法斯文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必须去?”他声音压得很低,像绷紧的弦,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他的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指节恐怕已经攥得发白。
簪冰春仰头看他,脸上带着安抚的、却不容更改的笑意:“几个导演和制片人,姵姐好不容易组的局,不去不合适。就喝一杯,很快的。”
“地址发我。我跟你进去。”他上前一步,语气强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行!”簪冰春立刻摇头,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触感坚硬如火,“你去了,他们都不自在,光顾着奉承你了,还怎么谈事情?”她放软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就让我自己去嘛,结束我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好不好?”
法斯文的下颌线绷得更紧,桃花眼里暗流汹涌,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像是在竭力压制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半小时。最多。”
“一小时,”簪冰春讨价还价,指尖悄悄勾住他西服的一角,轻轻晃了晃,“我保证,就一小时,到点你准时来接,我绝对立刻跟你走。”
他又沉默了,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最终极其勉强地、近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算是同意了,但那份不情愿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笼罩着他。
姵姐的车恰到好处地滑到面前。簪冰春松了口气,飞快地踮起脚尖在他紧绷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走啦!”转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法斯文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眼神阴鸷得吓人。他猛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声音冷得掉冰碴:“查一下,姵茹带她去哪个场子。盯紧了。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清场。”
ktv包间,厚重的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混合着烟酒、香水、果盘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屏幕上闪烁着mv的光影,沙发上坐满了人,几个经常在财经娱乐版块见到的名导和制作人正拿着麦克风嘶吼,或搂着女伴摇骰子。
“哎哟!咱们簪花大明星可算来了!”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王制片最先看到她们,立刻放下酒杯,笑着招手,“快来快来!就等你了!姵姐,你这可不厚道啊,把我们晾这儿这么久!”
“王导您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去接咱们女主角了嘛!”姵姐笑着应对,推着簪冰春往里走,熟练地融入这喧闹的氛围。
“簪花妹妹,来来来,坐这儿!”李导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的位置,脸上带着酒后的红光,“刚才还跟王总夸你呢,说你这孩子有灵气,肯吃苦!前途无量!”
簪冰春脸上立刻挂起无可挑剔的、甜美的笑容,依言走过去坐下,却巧妙地保持了一点距离:“李导您过奖了,我还得跟各位老师多学习。”
“学习什么呀!红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啊!”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张制片端着两杯满溢的琥珀色液体凑过来,直接将其中一杯塞到簪冰春手里,“来!迟到了先自罚三杯!这可是规矩!”
酒杯几乎是被硬塞进手里的,冰凉的液体溅出来一点,沾湿了她的手指。簪冰春看着那满满一杯烈酒,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求饶:“张制片,您饶了我吧,我酒量真的不行,一杯就倒了。”
“哎~不给面子是不是?”张制片故意板起脸,身体又靠近了些,带着酒气,“李导王导可都看着呢!咱们新剧的女主角,怎么能不会喝酒呢?是不是啊各位?”
旁边的人立刻起哄:“就是!喝!必须喝!”“姵姐,你这艺人可得好好练练酒量啊!”“簪花,放心喝,醉了哥哥送你回去!”
姵姐在一旁打着圆场,想替她挡一下:“哎哟张总,我们家春春真不能喝,我来,我替她罚三杯!”
“那不行!”李导大手一挥,“姵姐你的酒等会儿再说,今天是欢迎簪花,必须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