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氏撒娇手册
法氏撒娇手册
在山区待了几天,法文律有会议要开,就通通回了帝都。
帝都冬夜的寒气像淬了冰的刀刃,精准地刺入裸露的每一寸皮肤。私人航站楼的廊桥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只剩下引擎熄火后那片刻的、极致的寂静。舱门打开,法斯文一步踏出,并未立刻走下舷梯。他侧身,轮廓在冷白的地灯照射下锋利得惊人,却朝着舱内伸出手。
一只纤细的、微微透着凉意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立刻收拢手指,将那点凉意彻底裹住,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簪冰春带出舱门,带入这北方的寒夜里。她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拢了拢大衣领口,睫毛上瞬间就沾上了廊桥灯光下细微可见的、冰晶般的湿气。
“冷?”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远处地勤车辆运行的微弱噪音吞没,但那两个字却清晰地、只落在她耳畔。他没等她回答,已然松开握她的手——只是片刻——随即用一条手臂极其自然又强硬地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的侧面都拥进自己怀里,用他身上那件用料考究的大衣裹住她。他的体温透过衣料源源不断地渡过来,是一种近乎烫人的暖。
“还行。”簪冰春的声音有点闷,脸贴在他胸膛的衣料上,鼻尖蹭到一点冷冽的雪松尾调,混着他本身的气息。她微微动了动,不是挣扎,只是调整成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后面跟着下来的助理和工作人员都默契地垂着眼,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无声地忙碌着提取行李。法斯文没回头看,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人身上。他低下头,下颌几乎蹭到她的发顶。“嘴硬。”他评价道,语气里听不出责备,反而有种极深的纵容。他拥着她,一步步走下舷梯,皮鞋踩在金属阶梯上的声音清脆、稳定,不容置疑。他的步伐控制得很好,完全贴合着她的步调,让她几乎是倚着他被带着走,丝毫不费力。
机场内部暖气充足,光线骤然大亮,璀璨得有些刺眼。他这才稍稍放松了怀抱,但手依旧揽在她的腰侧,一个充满掌控欲和保护意味的位置。她微微挣了一下,想自己走,他侧头看她一眼,桃花眼里没什么情绪,但揽在她腰侧的手纹丝不动,甚至指尖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点,像是无声的警告和确认。她便不再动,默许了这种紧密的连结。他们穿过空旷华丽的通道,像一艘破开冰海的航船,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背景,只有他们两人是清晰的、不可分割的核心。
赵静和赵薇跟着法盈她们回了老宅,法斯文和簪冰春被喊去喝酒。
“缱绻”最深处的包厢,门一开,声浪裹挟着一种昂贵烟草、陈年酒液和顶级香水混杂而成的、极具侵略性的馥郁香气,劈头盖脸地砸来。那不是吵闹,是一种被金钱和权力精细豢养出来的、慵懒又沸腾的喧嚣。
“哟——!可算来了!”随权第一个扔了手里的骰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咧着嘴笑,“我们这酒都过三巡了,斯哥这才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接见我们?”
法斯文没理他,先侧身让簪冰春进去,他的手极自然地从她腰侧滑下,改为紧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他的目光在包厢内极快一扫,像雷达掠过,确认了每一个人的位置和状态,那是一种浸入骨子里的警惕和掌控习惯。
“冰春!”塞梨的声音清亮地穿透背景音里的爵士乐,她正歪在随权刚才的位置上,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脸上带着微醺的、明艳的笑,朝着簪冰春招手,“快过来给我看看,山里几天是不是被爱情滋润得更水灵了?”她话是对簪冰春说的,带笑的眼睛却瞟向法斯文,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法斯文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把簪冰春的手握得更紧,带着她避开孙偏隐伸过来想碰杯的手,直接走到最里面那张宽敞无比的真皮沙发主位坐下。他先自己坐下,然后轻轻一带,让簪冰春紧贴着他身侧坐下,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他这才往后靠进沙发里,一条手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形成一个将簪冰春圈在势力范围内的姿态。
“啧,”孙偏隐收回落空的手,也不尴尬,抿着自己杯里的酒,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玩味的光,“斯哥,你这护得也太紧了吧?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他语气慢悠悠的,带着点阴柔的调侃。
“就是,”乔什文坐在对面单人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靴尖一点一点,他手里没拿酒,玩着一枚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扯着嘴角,笑得有几分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哪个深山老洞里刨出了什么绝世珍宝,得这么捂着。”
法斯文终于掀了掀眼皮,视线扫过乔什文和孙偏隐,没什么温度,但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像是默认了“绝世珍宝”这个说法。他伸手拿过桌上开好的另一瓶黑桃a,没用人伺候,自己给簪冰春面前的水晶杯倒了一点,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金色的酒液在迷离灯光下荡漾出奢靡的光泽。
“少废话。”法斯文的声音不高,却轻易压过了音乐和低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要玩就好好玩。”他端起杯子,却没喝,只是晃着,目光落在杯壁上蜿蜒而下的酒柱。
南宫陵氏和时肯在一旁笑着起哄,说着“斯哥发话了赶紧的”、“自罚三杯”之类的话。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塞梨已经挤到了簪冰春另一边坐下,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逗得簪冰春低头抿嘴笑。法斯文的视线立刻跟过去,落在塞梨挨着簪冰春的手臂上,眉头又蹙起,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落下,手指轻轻碰了碰簪冰春的后肩,是一个无声的询问和提醒。
簪冰春感受到他的触碰,侧过头对他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没事。塞梨也注意到了,立刻夸张地举起手:“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法斯文,你这醋劲真是十年如一日,男女老少乃至猫狗都不放过是吧?”她声音不小,全场都笑起来。
随权一把搂过塞梨的脖子,把她捞回自己怀里,笑着骂:“你少去招惹他,不知道他眼里除了簪冰春就装不下别的喘气的?”
法斯文对周围的哄笑充耳不闻,他只看着簪冰春,确认她没有任何不适,才收回目光,指尖在杯沿缓缓摩挲。灯光流转,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种浓烈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占有欲,被笼罩在一片慵懒奢华的纸醉金迷之下,如同暗流汹涌的深海,表面却平静无波。他在这里,置身于他熟悉并掌控的领域,但所有的感知神经末梢,却只紧密地缠绕在一个人身上。
“斯哥,”孙偏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细长的眼睛在迷离灯光下像淬了毒的琥珀,他晃着杯子,声音带着黏腻的笑意,“山里几天,没信号,可把咱们随少急得,一天念叨八百回,生怕你被哪个山妖精拐跑了。”他这话明着调侃随权,眼风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簪冰春。
随权笑骂一句:“滚蛋!老子是怕他信号不好,收不到老子发的求救信息!”他胳膊还圈着塞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的发梢,“塞梨这祖宗,一天不气我就浑身不自在,没斯哥镇着,我差点让她给拆了。”
塞梨立刻从他怀里挣出半个身子,挑眉瞪他:“哟,恶人先告状?是谁先手贱把我刚搭好的乐高城堡碰倒的?”她转头就拉住簪冰春的手,语气瞬间切换成委屈,“冰春你看他!烦死了!”
簪冰春被她拉着,忍不住笑,刚想说话,搭在她后肩的那只手力度微微加重,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地传来。她侧过头,对上法斯文的视线。他没看别人,只看着她,桃花眼在暗色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底下的暗流无声涌动。
“别理他们。”他声音不高,只够她听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独占,“吵。”
乔什文把打火机“咔哒”一声合上,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行了啊,要打情骂俏回家关起门来搞。斯哥,玩两把?老规矩。”他下巴微扬,指向桌上的骰盅。
法斯文这才把目光从簪冰春脸上移开,懒洋洋地瞥向乔什文:“什么规矩?”
“输的人,”孙偏隐抢先接口,笑容加深,意有所指地看向簪冰春,“要么真心话,要么……让身边的女伴替一杯,怎么样?”他语气里的试探和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瞬。随权皱了下眉,塞梨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南宫陵氏和时肯交换了个眼神,没说话。
法斯文搭在沙发背上的手缓缓放下,落在簪冰春身后的沙发垫上,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他没看孙偏隐,而是拿起自己那杯酒,轻轻晃着,金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浓稠的痕迹。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孙偏隐,”他开口,声音平稳,甚至算得上温和,却让周遭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度,“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他擡起眼皮,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钉在孙偏隐脸上。“我的规矩是,输的人,自己滚出去吹风醒酒,吹够半小时再进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个字都清晰冰冷,“你,玩不玩?”
孙偏隐脸上的笑容僵住,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掩饰下去。他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嘛,斯哥,这么认真干嘛……”
“我从不开玩笑。”法斯文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斤重的压力。他转而看向乔什文,“玩不玩?”
乔什文嗤笑一声,重新拿起打火机:“玩啊。就按你的规矩来。”他看向孙偏隐,“偏隐,怕吹风?”
孙偏隐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扯出个笑:“玩,当然玩。”
骰盅摇动,清脆的撞击声在短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法斯文一只手随意地摇着骰盅,另一只手始终搭在簪冰春身后的沙发上,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蹭过她散落的发丝。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处于一种极精密的戒备状态,像护食的猛兽,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冒犯靠近他圈定的领地。
簪冰春安静地坐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紧绷的压迫感。她微微动了一下,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几乎是在触碰的瞬间,他周身那骇人的气场便微妙地收敛了一丝,侧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确认无误,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回牌局上,只是搭在她身后的手,向下滑落,极其自然又坚定地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十指紧密地交扣在一起,压在柔软的沙发垫上。
他的掌心滚烫,牢牢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在这个充斥着虚假笑靥、昂贵酒液和暗流汹涌的迷离空间里,这个紧扣的双手,成了最密不透风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