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恋
黄昏恋
回到家,簪冰春在浴室里找了个干净的盆子,接上温水,水面微微荡漾。法斯文拎着那只还在瑟瑟发抖、浑身脏污的小土狗走过来,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不算粗鲁,直接把小狗放进了盆里。
水花瞬间四溅。
小狗受了惊吓,猛地挣扎起来,扑腾着,带着泥水和惊恐的叫声。簪冰春低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死死攥住法斯文腰侧早已湿透的衬衫布料,整个人缩躲到他宽阔的背后,只探出半张脸,紧张地盯着盆里那个扑腾个不停的小东西。
法斯文被她扯得晃了一下,站稳了,也没回头,任由她在后面抓着自己,只伸出一只手按在水里,不算用力地制住那只慌乱的小狗,另一只手随意地撩起水,冲洗着狗毛上结块的污垢。温水很快浸透了他前身的衬衫和裤子,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
等小狗终于折腾累了,渐渐老实下来,趴在盆里只剩下细微的颤抖和呜咽时,簪冰春才慢慢从他背后挪出来。她拿起旁边的宠物香波,小心翼翼地挤在手上,然后一点一点抹在小狗湿漉漉的毛上,动作轻柔又生疏。
法斯文就站在旁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没插手,只是他整个人前半身几乎全湿了,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发梢滴落。
好不容易给小狗洗完澡,用柔软的毛巾包起来,法斯文接过那团还在滴水的毛球,拿起吹风机,调到中档风速和温度,耐心地给它吹毛。暖风嗡嗡作响,小狗在他手里渐渐变得蓬松干燥,露出原本软萌的模样。
就在这时,簪冰春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经纪人姵姐。她擦擦手,接起电话。
“喂?姵姐。”
电话那头立刻劈头盖脸砸过来一顿骂,声音又急又锐利,几乎要穿透听筒:“簪冰春!你看看微博行不行?!你才刚出道多久?啊?惹祸精吗你是?!”
簪冰春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愣,下意识地解锁手机点开微博。热搜榜上赫然挂着几个刺眼的词条:
#星河新签约女星虐狗#
#新签约女星被包养#
#金主探班#
下面配的图是她刚才在车库躲在法斯文身后看小狗、以及法斯文从垃圾桶里拎出塑料袋的模糊照片,角度刁钻,看起来的确像是她嫌弃小狗,而法斯文衣着昂贵却翻垃圾桶的行为被解读成了“金主”为她处理麻烦。还有几张是之前法斯文来剧组探班时,两人在角落说话的照片。
她还没仔细看,姵姐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带着审问和极度不耐烦:“簪冰春,你跟我说实话,年纪轻轻的,被包养是不是真的?!这才几天就给我搞出这种事!”
簪冰春皱紧眉,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被污蔑的怒气:“不是!法斯文是我男朋友,确确实实的男朋友!”
“行了行了,”姵姐根本不想听她解释,语速极快地打断,“我等会儿让工作室发点你拍戏时的花絮片段试着压一下热度。你才刚出道就差点塌房,这塌房的热度还真不小……你最近给我安分点,别再惹事了听到没?”
簪冰春没再听她后面的唠叨,直接掐断了电话。她把手机扔回洗手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以前脾气特好,被法斯文惯来惯去,脾气也跟他一样大。
法斯文已经关掉了吹风机,小狗在他手里变得干爽蓬松,舒服地蜷缩着。他走过来,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了宝宝?”
簪冰春摇摇头,不想用这些烦心事破坏此刻的平静。她擡起手,指尖碰了碰他完全湿透、紧贴胸膛的衬衫,冰凉的湿意透过布料传递过来。“没事,”她轻声说,“去洗澡吧,湿透了会感冒。”
法斯文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藉,又擡眼看向她,忽然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和一丝暧昧,声音低沉下来:
“一起洗,宝宝。”
浴缸里温热的水波轻轻荡漾,簪冰春整个人向后靠在法斯文怀里,背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法斯文的手臂从后面环过来,将她圈在自己身前,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安静的氛围里,微博上那些刺眼的词条和姵姐尖锐的指责却不合时宜地再次撞进簪冰春的脑海。她眉头无意识地蹙起,身体细微地绷紧了一下,紧接着,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猛地抽搐,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疼痛。与此同时,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把,骤然缩紧,心悸心慌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呼吸也跟着有些不稳。
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在水中慌乱地寻求更牢固的依托,用力地抱紧法斯文,湿滑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像是要躲进一个绝对安全的壁垒。
法斯文立刻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里,一只手在她光裸的背上一下下地抚摸着,带着安抚的力道。“宝宝,”他低声问,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拿药了吗?你怎么总是不记得喝药?”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和无奈。
簪冰春在他怀里摇头,发丝蹭过他的皮肤,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抗拒和疲惫:“不喝…我不想喝了。”那些药让她昏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病人。
法斯文的心像是被她的语气刺了一下。他稍稍退开一点,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甚至带上了几分罕见的恳切:“我们不喝了好不好?看着我,宝宝,不要想那些事,好吗?”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拭去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冷汗的水迹,“有什么事,告诉我,嗯?”
簪冰春望进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有些苍白的脸。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微博…”
法斯文立刻明白了。他单手拿过放在浴缸旁边置物架上的手机,迅速解锁点开微博,那几个带着恶意的词条瞬间跳入眼帘。他眼神骤然冷了下去,戾气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压住。他低下头,亲了亲簪冰春的额头,声音放缓了,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去想那些,好不好?交给我,我去处理,好吗?”
簪冰春看着他,点了点头,依赖性地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好。”
法斯文立刻拨了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他对着电话那头,语气瞬间变得冷硬而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微博上,关于簪冰春的所有负面词条和照片,三十分钟内,给我清理干净。源头揪出来,处理掉。”他没有多余废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原处。
他重新低下头,看着怀里情绪依旧有些低落的簪冰春,目光变得无比柔软。他凑过去,在她微微泛凉的脸颊上郑重地印下一个吻,声音低沉而清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
“我爱你,冰春。”
簪冰春被他这突然连名带姓的称呼弄得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擡起湿漉漉的手碰了碰他的下巴:“怎么不叫簪簪和宝宝了?”以前他总是变着花样地叫她,带着浓浓的占有和亲昵。
法斯文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嘴角也勾起一抹笑,那笑容里带着历经波折后的笃定和深深的满足:
“因为我们调了很久的情,”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像是裹着暖流的磁石,“你也对我很好了。”他凑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冰春…才是我的真爱。”
那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郑重的、独一无二的份量,超越了所有亲昵的昵称,直抵最核心的确认。
洗完澡,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簪冰春用手机点了外卖。没多久,门铃响了。
法斯文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穿着制服的外卖员,递过来一个袋子:“您好,您的东西。”
法斯文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接过袋子,关上门走回客厅。袋子里面是刚刚下单的幼犬狗粮和小袋装牛奶。
“它太小了,”簪冰春蹲在地上,看着那只蹭她脚边的小狗,“拿包牛奶,给它泡一下,软一点它才好嚼。”
法斯文依言拆开狗粮包装袋,拿了个干净的碗,倒了小半碗干粮颗粒。簪冰春拿过一包牛奶,用剪刀利落地剪开一个小口,将白色的奶液缓缓倒入碗中,浸湿了那些坚硬的颗粒。
她看着小狗迫不及待地把整张脸埋进碗里,吭哧吭哧地吃得香甜,心里那点因为微博而堵着的郁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拿出手机,对着专心吃饭的小狗拍了张照片,直接打开微博。
她手指飞快地打字,带着一股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被点燃的反叛和火气,配文发送:
【我在虐狗。】
放在以前,她绝不会这样。她会害怕,会焦虑,会想着息事宁人。但此刻,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灼烧着心口,那火气盖过了恐惧,让她生出一种不管不顾的勇气。
大约半个小时后,簪冰春靠在卧室床头,拿着平板刷着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热度比她想象的更高,评论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