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兰德”
“堕落兰德”
那句话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尖叫哭喊都更具毁灭性。砸在法斯文心上,顷刻间将他所有的暴怒、恐慌、乃至灵魂都震得粉碎。
“收回去”。
她让他把她收回去。像退回一件不合心意的礼物,像抹去一个不该存在的错误。
车厢内的死寂变成了某种具有实体的东西,沉重地压下来,挤压着肺部,剥夺了所有氧气。法斯文看着她缩在车门角落的身影,那么单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会消失。她甚至没有哭,只是那种彻底的、认命般的灰败,让他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能对她说出那种话?
“冰春……”他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想靠近,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所有引以为傲的权势和力量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笨拙得像个犯了死罪的孩子。“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混蛋,我……”
语无伦次。
簪冰春依旧没有擡头,长发像一道黑色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外。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指尖掐进手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昏暗的车厢内格外刺眼。是微博的特别关注推送提示——
【爆】#摩西簪花#《堕落兰德》片场路透!暗黑哥特神颜cp感拉满!摩西疑似深情凝视簪花!
下面配了几张抓拍图。照片里,灯光诡谲,她穿着戏服,摩西饰演的男主确实正低头看着她,角度抓拍得极其暧昧,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下来。评论区已经疯了,全是“嗑死了”、“天花板cp”、“原地结婚”的尖叫。
这推送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法斯文最后紧绷的神经。
刚刚才被恐慌压下去的暴戾和嫉妒,以更猛烈的态势轰然炸开,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cp感?”他猛地抓过她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毒液,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和疯狂的嫉妒,“深情凝视?就他?一个靠脸吃饭的戏子?也配跟你扯上cp?!”
他猛地将手机砸在对面的车窗上,屏幕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如同他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他远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他欺身逼近,再次捏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通红的眼睛里是彻底失控的风暴,“你让他碰你了?这场戏是不是还有吻戏?嗯?回答我!”
簪冰春被他扯得生疼,被迫擡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底却燃起一簇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的火焰。“法斯文!那是工作!你是要我把所有合作男演员都杀了吗?!”
“对!”他嘶吼,完全失去了理智,“谁敢碰你,我就废了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属于我!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演戏也不行!”
“你不可理喻!”她终于哭喊出来,眼泪决堤,是气的,是委屈的,也是绝望的,“你除了会发疯还会什么?!把我关起来啊!锁起来啊!这样谁都看不到了!你不是最会这样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法斯文猛地将她拽向自己,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错,却只剩下互相伤害的痛楚,“簪冰春,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看见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你滚开!”她用力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红痕,“我受够了!法斯文我受够了你的疯病!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你就是!”他低吼,俯身就要去咬她的唇,不是亲吻,是惩罚,是烙印。
砰!
一声闷响,不是砸车,也不是耳光。
是簪冰春的额头重重撞在了他的下颌上。她用了全力,撞得自己眼前发黑,额角瞬间红了一片。
法斯文吃痛,动作猛地一顿,禁锢的力道松懈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簪冰春猛地推开他,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拉车门锁。锁开了,她几乎是用滚的,跌出了车外,重重摔在冰冷的路面上。
“冰春!”
法斯文的惊呼带着骇然的恐慌。
她顾不上摔疼的膝盖和手肘,爬起来就往路边昏暗的巷子里跑。高跟鞋崴了脚,她干脆踢掉鞋子,赤着脚,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仓皇无助的鸟儿,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男人。
夜风冰冷,刮过她泪湿的脸颊。
身后传来车门甩上的巨响,以及法斯文焦急暴怒的吼声:“簪冰春!你给我站住!”
脚步声急促地追来。
她的心脏跳得快要炸开,重度焦虑带来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跑不掉,帝都之大,根本没有能逃离他的地方。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那个快要追上来的、浑身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出声,声音破碎而凄厉:
“法斯文!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她颤抖的手摸向发间,猛地拔下那根她一直戴着的、尖锐的金属发簪,冰冷的尖端死死抵在自己脆弱的脖颈大动脉上。
动作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追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法斯文停在几步开外,所有的疯狂和暴怒在她以死相逼的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恐惧彻底碾灭。他脸色煞白,瞳孔紧缩,看着那根闪着寒光的簪子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只要稍一用力……
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她剧烈的喘息声,和他心脏疯狂擂鼓却不敢上前的绝望。
他看着她通红的、满是泪水的眼睛,那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毁灭欲。
原来,被他逼疯的人,不止他一个。
“冰春……”他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朝她伸出手,试图靠近,“放下……乖,把簪子放下……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了,你看,我不动了……”
他真的不敢再动一步。
簪冰春的手在剧烈颤抖,簪尖已经刺破了皮肤,一缕鲜红的血丝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滑下,刺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