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噩梦
临近过年，未完成的项目要在假前统一进度，尽可能全都结算掉。
整个销售组忙得热火朝天，棠樾也不例外。
她手上剩的意向客户不多，比起很多同事已经算得上清闲，但这个客户沟通的时间线拉得特别长，前前后后跟了有大半年。
这个客户是德国人，之前做过市场调研，对棠樾公司的产品生产线也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明确表明有过来考察的意向，只是不知道是工作原因还是什么，棠樾一直无法跟对方约上合适的时间系统地聊一聊，发过去的邮件得到的回复也是零散的，更多时候甚至没有回复，但棠樾仍然保持了自己一贯的耐心，在节假日时总会发过去问候邮件。
大概是这一点打动了他，不久前对方终于回复了一封长长的邮件，在邮件中对方表示了对棠樾的感谢和对她专业性的认可，另外还清楚地写明了自己一直对中国文化心生向往，想要在春节这个全世界中国人都万分注重的节日前过来洽谈，这样能顺便感受到春节的节日氛围。
棠樾欣然应下。
确定好会面时间，棠樾一行人一大早赶往对方下榻的酒店，看到对话框里的定位名称时棠樾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在大厅里看见明深时才想起来这家酒店似乎是亚星旗下。
对方看到她显得很意外，站直了身体，"棠樾？这么巧。"他笑了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看到她的同事们，"工作？"
同事们自行到休息区坐下，让他们有谈话的空间。
棠樾告诉他："过来见一个客户。"
见明深穿的正装，棠樾猜测也是跟工作相关，此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位女性，身姿高挑，相貌明艳，是走在路上会让人多看两眼的长相。
她走路比普通人慢一点，阔腿裤下面一截金属光泽在暗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略微晃眼，棠樾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是安装的假肢。
"明助？"女性在明深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停下，出声。
明深听到声音后转身，冲她喊了一声："谢小姐。"
看到佳人朝明深走过来时棠樾以为自己想错了，或许对方是佳人有约，听到这声称呼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两人的举止也在正常社交范围，看不出亲密。
两人简单寒暄完，女人的视线落在棠樾脸上，大概以为是一起的，问明深："这位是？"
明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两人低声交谈了两句，棠樾听不太清，只听到明深最后说了一声稍等，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棠樾。
棠樾明白他的意思，"你去忙。"
明深便朝她一点头，两个人朝着电梯的方向去了。
不远处休息区的同事见她们聊完了，喊她："棠樾，快来。"
棠樾应了一声，走过去了。
另一边，明深身侧的女人听到那声喊声之后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们的方向，她盯着棠樾的侧脸，一直没动，许久才问："是她吗？"
明深也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区明亮宽阔，棠樾站在光线中与身旁的人交谈，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说话时微微侧头，阳光斑点在她的鼻尖跳跃。
明深收回了目光，"嗯。"
电梯到了，明深率先一步进去，他按亮了楼层，"谢小姐，该走了，江总还在上面等你。"
"那是你朋友？"同事问棠樾，"长得挺帅啊，有女朋友了吗？"
"算是吧，"棠樾说，"不太清楚，"
同事还想说什么，棠樾微微一动，她们等的人到了。
她率先一步迎了上去，"施密特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与施密特一行人的洽谈完成得异常顺利，对方态度很好，从参观到结束没有持续很久，中途有些专业性的问题产品组的同事也给了让他满意的回答，在结束后爽快地签完了合同。
当天的晚餐安排在一家中式餐厅，曲水兰亭，一步一景。临近新年，还装点了灯笼和窗花。
施密特对眼前的情景兴趣极高，一会问灯笼的意义，一会问布景的含义，翻译组的同事嘴巴几乎没有停过，当穿着传统服饰的服务人员进来时施密特先是夸赞对方好看，又用刚学的蹩脚的中文说"祝你新年快乐"。
一顿饭宾主尽欢，棠樾在中途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离场去付了钱，要了一份新春主题的伴手礼，拿了发票往回走时，一旁的包厢门忽然打开，一个人举着电话出来，两厢没留意撞了正着。
对方握着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一面弯腰去捡，一面同棠樾说对不住。
棠樾说了声没事，绕过对方就要离开，刚走没两步，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臂，身后的人试探着问她："……棠樾？"
棠樾回头，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透露出事业有成的气息。
棠樾一时记不起他是谁，打量了几眼，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闷热的夜晚，被窥探的恐惧，被攥紧的双手和难以逃脱的桎梏。
一瞬间棠樾瞳孔骤然紧缩。
她猛地挣脱了对方的手，像是对毒蛇一样避之不及，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一舟。"
在听到棠樾喊出他名字的一瞬间，李一舟露出一个近乎是满意的笑容，他缓缓说："真开心你还记得我。"
他压低了声音，靠近棠樾："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见到你我会想你，被开除之后见不到更想了，每天每夜，忍不住的想，你看，我就知道，我们还会有遇见的一天。"
棠樾后退两步，直视眼前的人，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恶心。"
棠樾不想再跟这个渣滓产生任何交集，转身就走，李一舟站在原地，声音愉悦："棠樾，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
回去之前棠樾去了趟洗手间，她卷起毛衣，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一遍遍冲洗她的手臂，一直搓到泛红棠樾才放下袖子。
她盯着镜子里的人出了会儿神，整理好心情才回到了桌上。
送完施密特几个同事商量着去酒吧续杯，棠樾没有去。
车早上停在了公司，棠樾懒得去取，打算打车回家。
吃饭的地方在闹市区，人流匆匆，打车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