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里的心事

名字里的心事

五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而温暖地流淌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姜离歌用铅笔轻轻敲打着课本边缘，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棵开花的樱花树。粉白的花瓣偶尔被风卷起，有几片顽皮地贴在窗玻璃上，像在偷看教室里发生的故事。

"离歌，这道题你会吗？"裴屿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他特有的温和。

姜离歌转过头，正对上裴屿含笑的眼睛。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刘海，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连忙低头看题目："我、我看看..."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裴屿的手背，像触电般迅速缩回。裴屿似乎没有察觉，只是耐心地指着练习册上的几何图形解释着。姜离歌努力集中注意力，却只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离歌，离歌，离歌——"

一连串的呼唤突然从后方传来，打断了裴屿的讲解。姜离歌回头，看见郑博海趴在桌上，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臂，正冲她笑得促狭。他的声音故意拖得又长又软，像在叫一只小猫。

"博海，你别闹。"姜离歌感到耳根发热。郑博海平时也这么叫她，但今天这语调莫名让她心跳加速，仿佛这三个字被注入了什么特殊的魔力。

郑博海变本加厉，用更加甜腻的声音继续叫着："离歌~离歌~"每一声都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笑，有人起哄道："郑博海你叫魂呢？"

姜离歌感到血液全部涌上了脸颊。她慌乱地转回身，假装整理书本，却把铅笔盒碰掉在地上。彩色铅笔滚了一地，有几支滑到了前排同学的椅子下面。

"我帮你。"裴屿蹲下身，他的发梢擦过姜离歌的手腕，痒痒的触感让她差点跳起来。

郑博海的声音还在继续："离歌害羞了？耳朵都红透了。"他伸手轻轻扯了扯姜离歌的马尾辫，"像只煮熟的小龙虾。"

"别说了..."姜离歌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称呼会让自己如此慌乱，更不明白为什么郑博海今天突然这样捉弄她。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耳垂。姜离歌惊讶地擡头，看见裴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俯身看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确实很烫。"裴屿的拇指在她耳廓上轻轻摩挲，"是不是发烧了？"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姜离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裴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耳边，温度比她的皮肤还要灼热。

"我、我只是有点热..."姜离歌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撞上了身后的课桌。裴屿的手顺势滑落，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才收回。

郑博海吹了声口哨："裴屿，你这招比我还厉害啊。"

裴屿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轻轻贴在姜离歌的脸颊上："喝点水会好一些。"

冰凉的触感让姜离歌稍微冷静下来。她小声道谢，手指在接过水瓶时不小心又碰到了裴屿的指尖。这一次，她分明看到裴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上课铃适时响起，解救了手足无措的姜离歌。她如释重负地翻开课本，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右耳垂似乎还残留着裴屿手指的温度，而郑博海那声调古怪的"离歌"仍在脑海中回荡。

"姜离歌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离歌猛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她慌乱地看向黑板，却发现那道三角函数题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

"答案是√3/2。"一个很小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裴屿没有擡头，嘴唇几乎不动地提示她。

"√3/2..."姜离歌重复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正确，请坐。"老师点点头，"上课要认真听讲。"

姜离歌坐下时腿有些发软。她悄悄瞥了一眼裴屿，发现他正用课本挡着脸，冲她眨了眨眼睛。那个瞬间，姜离歌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化开了，甜丝丝的。

课间操时间，姜离歌借口肚子疼留在教室。她趴在桌上，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试图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发出清脆的鸣叫。

"真的不舒服？"裴屿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姜离歌擡头，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裴屿站在逆光处，轮廓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看不清表情。

"没有...就是有点累。"姜离歌坐直身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裴屿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转身面对她："郑博海今天太过分了，要不要我去说说他？"

"不用！"姜离歌急忙摇头，"他只是开玩笑..."

"但你看起来很困扰。"裴屿的目光落在她仍然泛红的耳尖上，"而且..."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也不太喜欢他那样叫你。"

姜离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鼓起勇气擡头，发现裴屿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颤。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密的阴影。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轻声问。

裴屿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樱花花瓣："因为...那听起来太亲密了。"他的手指在收回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只有特别的人才能用特别的语气叫你的名字，不是吗？"

姜离歌感到呼吸困难。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变得格外刺眼。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离歌，"裴屿突然笑了，这次是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放学后要一起去图书馆吗？郑博海说发现了一本你会喜欢的推理小说。"

这个自然的转折让姜离歌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她点点头："好啊。"

裴屿站起身，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的影子温柔地笼罩在姜离歌身上。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弯腰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说完他便快步走向教室门口，留下姜离歌一个人呆坐在原地，刚刚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走到门口时，裴屿回头看了一眼，阳光在他的笑容里流淌："放学等我。"

姜离歌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光晕里。窗外的樱花树沙沙作响，几片花瓣随风飘进教室，落在她面前的课桌上。她轻轻触摸那片柔软的花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郑博海的呼唤会让自己如此慌乱——因为在她心里，那个特殊的称呼，早就在悄悄等待着某个特定的人用特定的语调说出口。

放学铃响起时，姜离歌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裴屿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郑博海和李晓晓不知何时也加入了等待的队伍，四个人一起走向校门时，郑博海突然揽住裴屿的肩膀："说真的，你今天捏离歌耳朵那下，简直——"

"闭嘴吧你。"裴屿笑着给了他一拳，却偷偷看了姜离歌一眼。

姜离歌低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樱花依旧在飘落，有几片落在她的肩头，像一个个温柔的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从裴屿口中说出来时，确实带着一种别人无法复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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