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林栖那句带着鼻音的请求，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砚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又或者说，像一把钥匙，终于，对准了那扇他一直紧闭着、却又渴望被她打开的门。

林栖感觉到，揽着自己的那只手臂，瞬间收紧了。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仿佛她这个过于直白的问题，让他这个习惯了内敛和克制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没有立刻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的风雨声，和他胸腔里，沉稳又有些乱了节奏的心跳。

他只是将她更深地、更紧地，揽进了怀里。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安放自己所有情绪的支点。

过了很久，林栖才听到他的一声，非常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他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低低地、带着一丝沙哑地，响了起来。

“林栖……”

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又停住了，像是在组织他从未演练过的语言。

“我以为……”他慢慢地说，声音很沉，“我做的，比我说的，要更清楚。”

他在坦诚。坦诚自己在语言上的笨拙，也坦诚他以为，他的所有行动，已经给了她答案。

他将她稍微拉开一点，让她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沉着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非常复杂的、混杂着认真、心疼，和一丝无措的温柔。

“‘喜欢’这个词……”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非常缓慢，“对我来说，太轻了。”

“它不足以形容，你在书店说‘比比谁的跨度更大’时，我心里的那种欣赏。”

“也不足以形容，你在唱片店，说我内心有‘渴望不安的冲动’时，那种被完全看透的震惊。”

“更不足以形容，刚刚我在楼下等你，想到从今以后，这个风雨交加的城市里，终于有了一个需要我接回家的人时，那种……被彻底填满的，安定的感觉。”

他擡起另一只手，用指腹，非常轻地，抹去了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点湿润。

“所以，如果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么，我早就，不止是喜欢你了。”

说完，他没有再给她任何需要回应的、慌乱的时间。他只是重新，将她轻轻地、但无比用力地，拥进了怀里。

这一次，没有了任何的试探和克制。是一个男人，对他认定的、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最朴素，也最真诚的，一个承诺。

林栖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闷闷地说：“你不说，我就以为，你还没有想清楚。其实，我们第一次在饭局认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心想，这个人，不喝酒，也不太说话，声音还那么有磁性，他会喜欢什么呢？没想到你后来加我微信了，还主动跟我说话，约我出来，其实我当时很开心。”

听到她闷闷地、带着一丝委屈和坦诚的话语，沈砚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巢xue、开始倾诉自己所有不安和过往的小动物。这让他心疼，也让他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填满了。

他把下巴在她发顶上轻轻蹭了蹭，声音比刚才更低，也更哑。

“对不起……”

“是我的错，”他慢慢地说，像是在做一个深刻的检讨，“是我太笨了，也太慢了。总以为自己做的够多，你就能明白。却忘了，让你这样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听到她后面那段关于初见的剖白，他先是一愣，随即，一个非常低、但发自内心的笑声，从他胸腔里轻轻地振动了出来。

“是吗？”他侧过头，用脸颊贴着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和惊喜，“那天晚上那么多人，那么吵……我以为，我只是个不说话的背景板。”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夜晚。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一直在看你。”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坐在角落里，所有人都闹哄哄的，只有你，只是很浅地弯着嘴角，笑得最安静。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子，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所以后来，鼓起勇气加你微信，约你看展，每一步，我都怕自己显得太刻意，又怕自己太慢，会让你觉得我没有诚意。”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这两个多月来所有的不确定，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还好……”他闭上眼睛，在她耳边，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的语气，轻声说，“还好，你也很开心。”

林栖擡起头，眼睛里还带着一点水汽，但目光却清澈又安定。“好了，”她说，“现在可以安心吃这顿饭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砚胸口那种又酸又涨的感觉，终于化成了一种非常踏实、非常温暖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松开她，只是用拇指，非常轻地，拂过她的脸颊。他低头笑了，是那种很低的、从胸腔里发出的、带着十足满足感的笑声。

“原来，”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让我们的林同学，安心吃顿饭。”

他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些已经失了热气的饭菜上。

“不过，”他伸出手，帮她把一缕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轻轻地拨到耳后，“现在，饭菜都凉了。”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很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你在这里坐着，别动。”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理所当然的温和。

“我去把汤和菜都热一下。”

他端着托盘，走到厨房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你饿着肚子，还胡思乱想了。”

林栖笑盈盈地看着他，略带狡黠地问：“你这句话有歧义。以后，是让我吃饱了以后再胡思乱想，还是饿着肚子但不胡思乱想，还是吃饱了也不胡思乱想？”

听到她这句带着狡黠笑意的“逻辑分析”，沈砚刚端起托盘的动作就那么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