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流露
真情流露
凤凰村的山坡上，一座简单的坟茔静立。
坟前坟后，密密麻麻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竹蜻蜓。谷间的风吹过，竹蜻蜓的叶片微微晃动，发出细碎连绵的“哗啦”声。
远远望去，像一条流动的彩色溪流，环绕着那座小小的土堆。
楚一言蹲下身，将最后一个竹蜻蜓用力插进泥土里，按紧。
“大伟，”他声音不高，被风吹得有些散，“今天是你二十八岁生日。哥给你弄了两千八百个竹蜻蜓。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看到这么多，肯定高兴坏了吧。”
林晚晚站在他身后，看着楚一言宽阔却显得沉重的背影。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张了张嘴：“其实大伟的事，我……”
楚一言没回头，擡手止住了她的话。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些年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他看着林晚晚，目光平静，“你为他做的，够多了。当初……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必再自责。”
他走到坟前，看着那些晃动的竹蜻蜓。“我弟弟，说话不利索，可他心里透亮。火场里那一刻，他宁愿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护住你，是因为你值得他这么做。”
楚一言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对他而言，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让他心甘情愿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林晚晚猛地擡手捂住了嘴，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喉咙哽咽着，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谢……谢谢……”
这声“谢谢”，不知是谢谢楚一言此刻的理解，还是谢谢那个在烈焰中护她安全、自己却永远留下的男孩。
也许，都有。
萧杭宇走上前，默默递过一叠纸巾。他擡起手，很轻地拍了拍林晚晚颤抖的肩膀。
他知道，他们这些人里，最放不下大伟的，就是她。
这段日子以来，公司再忙，她总会挤出时间，跑到这山坡上，对着这座坟茔说话，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自己挣的钱，大把大把地投进凤凰村，建学校，修公路，盖福利院……只因为大伟曾说过，等有钱了，要把凤凰村建成世上最漂亮的地方。
“没什么好谢的。”楚一言的声音打断了林晚晚的啜泣。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我也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当初要是早点找到他……”他顿住，没再说下去，“我们都陷在自责里爬不出来，让真正的恶人逍遥快活，那才不是大伟想看到的！”
他转过身，面向林晚晚和萧杭宇，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恢复了惯有的冷硬。“我们之前的合作，很顺。织梦的业务，已经铺到江南了。”
“我刚得到消息，”楚一言的声音沉了下去，“江镇岳死了。现在江氏，是那个江婉儿当家。”
他冷笑一声，“对我们来说，算好消息。当初要不是顾忌她背后的江镇岳，我早让人把她绑来，跪在我弟弟坟前磕头谢罪！现在也好，”
他盯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中煞气翻涌，“我要让她尝尝，什么叫一无所有！”
像是呼应着他的话，一阵更猛烈的山风卷过山坡，插满竹蜻蜓的坟茔周围，“哗啦啦”的声响骤然增大，如同那条彩色溪流在奔腾咆哮。
楚一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按我们商定的，最后一笔款子，我这边快齐了，下个月应该能到位。”
他看向两人，“接下来几天，我得回江南一趟。我哥，”
他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抽什么风，电话一个接一个，催命似的打，问他什么事又不肯在电话里讲清楚。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回来，我们再仔细盘算下一步。”
他的目光在并肩而立的林晚晚和萧杭宇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其实，从这个角度看，你俩挺配的。”
他下巴朝两人擡了擡，“等这摊子烂事彻底了了，考虑考虑，把你俩的喜酒也一块儿办了？”
萧杭宇像是被火烫到，“嗖”地一下缩回了搭在林晚晚肩上的手，整个人往后弹开一步，脸瞬间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老楚你……你胡说什么八道呢！吃错药了吧你！”
“人家林姑娘都没吭声，你急什么？”楚一言挑眉，带着点戏谑，“被我说中心思，害臊了？”
林晚晚的脸“腾”地红透了，那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朵尖。
萧杭宇又羞又恼，指着楚一言：“老楚你别瞎扯！我跟晚晚是朋友！纯友谊！懂不懂？不懂别乱点鸳鸯谱！”
“行行行，我不懂。”楚一言语调拉长，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老楚这双眼可毒着呢。明明互相惦记着，偏要耗着猜来猜去，磨磨唧唧！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不再看两人，转身，大步朝山坡下走去，背对着他们随意挥了挥手，“走了！”
“快走！赶紧走！”萧杭宇从未如此急切地盼着一个人立刻消失。
林晚晚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
楚一言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山坡上只剩下风声和竹蜻蜓的“哗啦”声。
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在萧杭宇和林晚晚之间弥漫开来。
一向伶牙俐齿的萧杭宇，此刻像个卡壳的机器，抓耳挠腮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咳咳……那个……晚晚，老楚刚才……他那人就那样，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喜欢你！”
“啊？”萧杭宇猛地扭头，眼睛瞪得溜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山风吹出了幻听，“晚晚……你……你刚才说什么？”
林晚晚擡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但眼神却异常清亮，直直地看着萧杭宇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我说，我喜欢你！萧杭宇！”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我觉得楚一言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互相试探上！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所以，我喜欢你！”
萧杭宇整个人僵住了，像被雷劈中。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我……我真的……从来没敢想过……你会喜欢我……”
他喃喃道，脸上、脖子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细密的红疹，又痒又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挠脖子，这是他紧张到极点的老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