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地震
江氏地震
家主江镇岳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消息刚传出,本就病弱的江老太承受不住打击,紧跟着咽了气。
执掌江氏数十年的两位核心人物,几乎在同一时间撒手人寰。
整个江家上下,陷入一片悲恸混乱。停灵七日,族中老小,不论亲疏远近,尽数前来吊唁。路远的,也在星夜兼程往苏城赶。
作为集团副总,顾震自然前往吊唁。他站在灵堂外,看着里面白幡飘动,香烛缭绕。
几天前,他才将江婉柔暗中收购股份的事报告给江镇岳,紧接着江镇岳就出了事,他绝不信这是巧合。
灵堂内,江婉柔头戴粗麻孝帽,身穿粗麻孝衣,跪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几次几乎背过气去,被人搀扶着才没倒下。
她的哭声凄厉哀绝,引得旁边女眷也跟着抹泪。顾震看着眼前的这幕表演,遍体生寒。
葬礼结束,江家立刻召开族中大会。众人推举江柏云继任家主,江柏云随即提名江婉柔为代理人,代行家主权力。
几位族中元老当即表示反对,言辞激烈。
江婉柔没说话,只是从随身的文件袋里,抽出两份文件,轻轻放在长桌中央。一份是那份按着鲜红指印的《股份赠与协议》,另一份是她名下持有的江氏集团股权的证明文书。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反对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都看着那两份文件,沉默不语。
很快,在江氏集团的董事会上,手握78%绝对控股权的江婉柔,被正式推举为集团新任董事长。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套装,神态自若地坐在了会议桌正首那把宽大的皮椅上。
顾震坐在会议桌的尾部。他看着江婉柔平静地接受众人的祝贺,看着她微微颔首回应。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反复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早已不同以往,却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她的狠辣,她的不择手段。
自从得知林晚晚才是江镇岳亲生女儿,顾震就一直在暗中计划。
他想重新做一次权威的亲子鉴定,帮助林晚晚拿回应有的身份。但先是汤姆博士的人间蒸发,紧接着江镇岳猝死,江婉柔的每一步都抢在了他前面。
这不是未卜先知,只是她足够狠,下手足够快。
这还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求人帮忙的江婉柔吗?顾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纷乱的念头。
江老太和江镇岳已死,江婉柔手握绝对控股权,真假千金的身份,此刻已毫无意义。
顾震定了定神,眼下唯一的希望,是林晚晚的织梦集团能在正面商场上,将江婉柔彻底击垮。
“下面宣布我就任董事长后的第一个决定。”江婉柔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会议室。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董事,最后在顾震脸上停留了一瞬。“从即日起,董事会议,仅限董事参加。不再要求非董事成员列席。请相关人员,现在离席。”
顾震微微一怔。江镇岳在时,他虽非董事,但因深受器重,一直以“便于汇报工作”为由列席董事会。像他这样的,还有另外三人。
江婉柔刚上台,第一刀就砍向了他,将他彻底排除在江氏的决策核心之外。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顾震,关上门。
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蚂蚁般大小的车流,脑中飞快地梳理。江婉柔此举,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出于防备?
他把近期经手的每一项事务、每一个决定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没有纰漏。每一项,都经得起推敲,符合集团利益。
她应该只是试探,或者说,是防患于未然。但这确实切断了他获取江氏核心情报的最直接渠道。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很轻。
“顾震,你在里面吗?”是江婉柔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水味先涌了进来。江婉柔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疲惫。
“顾震,你果然在这。”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桌沿上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讨好,“你今天…没生我的气吧?”
顾震转过身,表情平静:“江董事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果然是生我气了!”江婉柔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娇嗔和委屈,“今天是我不对,没提前跟你打招呼,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她伸出手,亲昵地、不容拒绝地拉住了顾震的手。
“都怪那些老家伙!”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抱怨,“一个个跟我讲什么‘董事会纯净’的大道理!烦死了!”
她拉着顾震的手,轻轻晃了晃,像小女孩撒娇:“我当然是相信你的!顾震,你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可是…”
她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上愁绪,“我毕竟刚坐上这个位置,根基不稳。他们人多势众,又是长辈,我也不好太强硬地驳他们的面子…”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眼圈迅速泛红:“而且现在…江家内忧外患。外面看着我是风光无限的董事长,可谁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
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顾震被她握住的手背上,温热湿润。“织梦集团步步紧逼,林晚晚和萧杭宇…他们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们当初在酒店…被他们撞破…”
她擡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顾震,眼神破碎又脆弱,“他们是不是全然不顾我们四个人往日的情分了?当初他们明明说原谅我们了!顾震…”
她说着,身体一软,竟屈膝半蹲下来,将自己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顾震被她握住的手背上。
温热的泪水瞬间濡湿了他整个手背,源源不断。她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哭泣的声音,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委屈和悲伤之中。
“顾震…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求求你…我现在身边,真的就只有你了!如果当初在酒店…不是他们突然闯进来…说不定我们…我们早就…”她的声音淹没在呜咽里。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旧工厂被纵火后的惨烈,如果不是深知林晚晚的为人,如果不是对江镇岳之死心知肚明——单看眼前江婉柔这情真意切的表演,顾震几乎都要怀疑,是否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对她误解太深。
她竟然还敢提酒店那件事!还想用它来裹挟他!这个女人…心思之深,演技之绝,实在令人脊背发凉。
顾震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她脸颊下抽了出来。动作不算粗暴,但很坚决。
他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包容的神情:“婉柔,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