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生
陡生
“爹,不必让娘费心。”江珩即使跪着,身姿依旧挺拔,他坚定道:“除了邓隋,我不会娶任何人。”
江万里嘴角绷直,目光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江珩和江婉极少忤逆江万里,他想起当初江婉非要和言阙在一起挨的巴掌,他笑了笑,重复道:“若要娶妻,我只娶邓隋。”
“混账!”伴随怒喝落下的是重重的一鞭。
打得江珩往前倾了一下。
“你做什么!”月映竹尖声道,她抱住江万里还要朝江珩挥鞭的手。
“我打死这个混账!为了个女人弃家族于不顾!江家就要断送在他手里了!尚公主天大的荣耀他不要,仕途也不要,难道真要去做那下三等的商贾?竟然还想娶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进门,我江家世代官宦,还丢不起这个脸,我先打死他了事!”
“江万里!”月映竹美目泛冷,质问,“打死江珩?你究竟是觉得江珩行商丢脸,还是他为了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刺痛了你?”
“瞧不起商贾,那你娶我做什么?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觉得皆是耻辱呢?”
她推开愣住的江万里,扬着下巴,尽显高傲,“当初是你,跪在我月家门前,诚心求娶我,是你看不起的商贾,倾尽所有,为你失势的主子筹了白银千万两,更是我这个商贾之女,在陛下登基后的内忧外患之下,百万嫁妆尽数充了国库,解了陛下燃眉之急。”
“邓隋虽出身青楼,但她年纪轻轻靠着自己便能官拜四品,江珩喜欢上她,说明眼光不错,我觉得他们很相配。”
她哂笑道:“在你们男人这里就可以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英雄不问出身’,怎么到了女人这里就不行了呢?”
“你的瑶光倒是身份高贵,可你不也为了利益将她抛弃,让她郁郁而终么?”
“你怎么……”
月映竹盯着江万里逐渐变白的脸,多年的介怀终于宣之于口,“我怎么知道?我的夫君每年都要去西山小住几日,去怀念另一个女人,我不该知道吗?”
“看到江珩如此为情乱智,你是不是既羡慕又后悔且嫉妒,如果是你就好了,如果当初你不管不顾顶住你爹的施压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和卫瑶光双宿双栖了,你没得到的东西,你怎能允许江珩得到?”
“江万里,你扪心自问,抛开出身不谈,邓隋这个姑娘,配谁不是绰绰有余呢?”
她一针见血戳穿他,“你就是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你还忘不掉她,二十三年了,我忍了整整二十三年,够了。”
月映竹闭了闭眼,“我的儿子不允许你再动他半分,明日咱们就和离。”
***
“这个老东西!”
月映竹看着江珩满背的伤,又怒又疼,把药粉撒上去,江珩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也知道疼!”月映竹恨不得再拍他两下,“要娶邓隋不能过了这个风口再说?非得让你爹怒上加怒?今日若不是我在,你半条命就没了。”
江珩笑道:“因为我知道娘疼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少花言巧语,我问你,你和邓隋是什么时候的事?”月映竹想起江珩从五台山回来,在府里见到邓隋时的惊讶,问:“是你妹妹受伤那日?”
“不是,还要早。”也不是去大理寺接江婉的那一次,而是那个胡作非为的夜。
他将永安公主给他下药的事告诉了月映竹,掐掉那巷子里的事,只说和邓隋有了夫妻之实,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所以,是我强了她。”
月映竹拧着他的胳膊,骂道:“你这个混账!既然欺负了人家,你还打算尚公主,不对她负责是吗?我就是这样教养你的?你果然是你爹的种!”
“娘,我早就后悔了。”
“已经晚了。”月映竹放开他,冷哼,“我瞧着祁安就比你好,说不得过几日,宜宁县主就要带媒人上门了。”
江珩垂眸,他们不会有结果。
月映竹自觉这话太过了些,本来邓隋和祁安在一块儿江珩就够难受了。
她道:“我这话虽难听,但总是事实,你难道要用下三滥的手段破坏他们?”
“娘放心,我还没有这么无耻。”江珩勉强笑道:“我等她,多久我都等,总会有我的机会,若有那么一天,还请娘助我。”
月映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娘,真的。”
江珩有些心虚,实际上他无耻至极,他总是以各种方式插/入邓隋和祁安之间,手段虽小,却略显卑劣。
在邓隋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在祁安面前耀武扬威提和邓隋的过往,放出祁安和汪芙蕖的消息,故意将邓隋的下落告知祁安,安排妇人掉下木棍,就为了让祁安亲眼见到他和邓隋亲密之举……
让邓隋对祁安生疑,让祁安心里对邓隋生刺。
他岔开话题,小心地问:“您真打算和爹和离?”
江万里和卫瑶光的事,他也知情t,他曾为月映竹不平过,可卫瑶光早已是一抹黄土,他亲眼见着两人多年琴瑟和鸣,为了不让月映竹伤怀,他便没有说,没有想到,她早就知道了。
“和离?”月映竹嗤笑,江万里选她是为了银钱,月家答应求亲,也不过是想放手一搏。
从不入流的商贾变皇商,这条路可不容易,更何况,陛下感念月家的助力,这些年朝廷没少照拂月家,月家的生意扩大了十倍不止。
她当初确实不知江万里心里有人,也确实对他生了情,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便收回了她的爱。
江万里怎么配她的爱呢?他只配和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做一对为了家族利益,假装恩爱的夫妻。
她和江万里实则没什么两样。
所以,不管是江婉还是江珩,她都更希望他们能找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那个人。
“哪有这么容易,管好你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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