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谢晏（七）
离开的这些年她和谢晏没有书信往来，主要是她带着谢知蕴满世界跑，谢晏找不到她人，栖梧不想给他添些不必要的回忆，愿他能从那段失败的单恋里走出来过他自己的人生。
有一两次遇上出来执行任务的羽，从他那了解了谢晏的情况。
没娶妻也没生子，天天有人进谏天天有人被他骂回去，后面考虑着不能后继无人，就对着族谱翻，终于找来一个几乎扯不上多大点关系的孩子立了储君，反正是给那些老臣气个半死。
有人一开始考虑过谢知蕴，但是人被栖梧拐跑了，找不着。
她当时还挺愧疚，这小子的发达路好像被自己断了。但就算他们想，谢知蕴也不愿意，这些年跟着栖梧过得很是自在，当皇帝有当皇帝的爽，云游四海也有云游四海的自在。
应了当年栖梧说的，不算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
第二次见到羽的时候，谢晏二十四岁，国家被他治理的很好人人夸他是个明君，羽的身边也多了个孩子，是他收的徒弟。
这次过后她就没再见过羽，因为他死了。那个当初抱剑说想和她学一招半式的少年躺进了土坑里，他养的孩子接过他的剑也要走一条同样的路。
谢晏的消息偶尔会通过百姓的嘴传进她耳朵里，都是夸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娶妻，但这算什么缺点呢，百姓要的只是个好君主。
谢知蕴十八岁，就是和羽第二回见面后没多久，他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她叫林湘，是个很好的姑娘。两人成亲，栖梧还去喝喜酒随份子。
栖梧也干脆停一段时间，能看的差不多都看了个遍，索性买了间宅子住在他们隔壁。
她在这里住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看着谢知蕴的孩子出生、长大，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渐渐老去，谢知蕴的孩子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叫谢铃，最喜欢来找她玩。
每次小姑娘来她都会准备好些吃的，会抱着她坐在摇椅上给她讲故事，还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给小姑娘玩。
她住了有二十年吧，看着小姑娘也一点点长大，可她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依旧和所有人初见时那样年轻。
大家伙都说她是仙人，那时候谢知蕴还满面愁容和她说：“仙家，我没泄密啊，但实在瞒不住”。
她没所谓地摆摆手直接应了，这下子十里八村都知道那个谢家宅邸旁的小宅里住了位神仙。
小姑娘及笄后就嫁了人，她还去吃小姑娘的喜酒也随了份子，只是没两年，谢知蕴就走了。
谢知蕴走的时候小姑娘回来，她跪在棺前哭的很惨。
又过了三个年头，林湘也不在了，谢家办了第二场葬礼，这场葬礼过后谢家彻底没人了。
栖梧看着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宅子如今空无一人，她只是轻轻叹口气。最后去看了谢铃，她过得很好，栖梧也再次动身准备去别处看看。
走之前她去了夫妻二人的墓前敬了杯酒，谢知蕴也算她看着长大，想过黑发人送白发人却没想过这么快。
“芝芝，我也得走了，小铃铛你可以放心，她会过得很好，你且和你夫人安心走。”
谢知蕴死后的次年，她回到了京城，这个阔别二十来年的地方，当初和谢晏来这时她还想过买下最大的那间宅子用来养老，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再见到谢晏时他已经近五十的年纪，可能是被气得或者是操心国事，他已经满头白发。
两个人对坐着，一人已经随着岁月老去一人却还和初见时毫无差别。
“阿姐，我等了你许久，我往宜城寄了很多信，很多很多……”
可她从未回过，因为她没有回宜城也没来找过自己，两次听到她的消息都是羽碰巧撞见。
第一次羽同他说的时候他一连写了许多信想让他送去，可最后都被丢进火盆里烧个干净，他在想或许阿姐是不愿见到自己的，也不愿见他的信。
如今栖梧坐在她对面，他纵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不知要如何说，有些东西过了时间也就没有提起的必要。
“你放心，我这些年过得挺好，你呢？”
“好……都很好，阿姐，他们都称我为明君，你觉得我是吗？”
“我觉得是，我看见那些百姓过得很好，不用担心饿肚子，也不担心随时要打仗，你是个很好的君王，以后也肯定会名留青史。”
那时候谢晏是笑着的，他笑的很开心，或许是因为他最看重的阿姐夸他，又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故人。
栖梧几十年间该看的也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在皇宫住下了，谢晏封她当国师，传的神乎其神。
一些从前就见过她的人再次见到她时也不免吓了一跳，她神仙的身份是彻底坐实了。
又过了几十年，谢晏已经八十多，按照这个世界的平均年龄看，谢晏这算长寿的。
他已经早早传位给了那个孩子，退居幕后当了太上皇，没事就和栖梧下下棋，下的什么棋，五子棋。
栖梧也不会他们玩的那些，五子棋简单，教起来也不费事。
“阿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啊，在宜城，我还给了你两个馒头，那会你才这么点大，瘦瘦巴巴。”
“但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谢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是年幼的自己偷溜进御书房找父皇，没找到父皇反而进了一间密室。
在那里他看见自己的父皇对着一幅画叹气，父皇发现了他将他抱到跟前。
“父皇，这是谁？”
“这位是栖梧仙人，她曾救过父皇，只是父皇未能报答她。”
年幼的谢晏一眼就记住了画卷上的人，只是他觉得仙人什么的都是父皇的臆想，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见到，还成了他的阿姐。
栖梧摩挲着下巴，她说怎么无缘无故会和这孩子扯上关系，原来因是从这结下的，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日行一善还有后续，当初就该把那人身上另一块玉佩也扯了，反正钱也要用到他儿子身上。
谢晏年纪实在是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靠汤药吊着，怕自己死了之后栖梧要去过苦日子他还下了旨让后世子孙给她养老。
栖梧反手给他烧了，“在你家住那么久该还的也还清了，我也不会留太久，等你走了我也要离开了”。
她想走随时能走，但是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想了想还是送最后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