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平安喜乐（五）
事实证明她的确有些养小孩的天赋在身上，几年过去，平安喜乐健康长大。
平安十五岁那年的身高就已经和栖梧一样，喜乐也高了许多几乎都要赶上平安，眉眼张开一些，因为不爱说话喜欢独处多了几分清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两个孩子之间和谐相处的时间变少了，栖梧有些头疼。
平安会因为栖梧多给了喜乐一块点心就躲起来哭，喜乐会因为栖梧先给平安递水然后闷闷不乐。
两个人嘴里的阴阳怪气就没少过，见到对方有点好的就要嘲讽两句。
栖梧也想过调解，她买任何东西都要买双份并且一模一样，然后当着两个人的面同时递出去，也在两个人躲起来不开心的时候开导。
结果就是，平安会跑去和喜乐炫耀刚刚栖梧安慰自己的时候多么用心，然后喜乐会将手里的书一把摁在他脸上，转头去找栖梧要安慰还要多一个抱抱。
后面栖梧就放弃了，她能想到的一碗水端平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端！
爱谁都不如爱自己，东西买两份何不独享，花时间安慰别人不如花时间善待自己。
她只用了三秒钟就说服了自己，但她好歹为此花了三秒钟。
平安高二那年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来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上学，喜乐和他不对付但是在不上学这件事上却是诡异的达成一致。
栖梧当时愁的晚饭都只吃两碗，问了许多遍也不见他们说原因，去学校询问近况也没发现异常，两个孩子的老师嘴里全是夸赞，愿意来上学的人不多像他们这么聪明的孩子更是万里挑一，以老师的立场也不见得会让他们受欺负。
一个夜晚，她找到喜乐单独谈谈。
平安平日对她看似说什么听什么，实际上脾气犟得很，喜乐沉默寡言对她的很多话听过也会放心上，所以喜乐更好下手。
“姐姐？”
喜乐有些疑惑地看向鬼鬼祟祟摸进来的栖梧，她很是心虚的模样，还不自在地摸摸鼻尖。
随着两个孩子日渐长大，栖梧考虑到他们需要隐私，因此去租了一间更大的房子，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也杜绝了喜乐在平安挑衅自己的时候来上一句，我可以和姐姐睡，从而引发大战的可能。
栖梧轻咳一声站好，“小乐乐，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很好，姐姐想看我的成绩单吗，还是奖状？”
喜乐直勾勾盯着她十分坦诚的模样，栖梧摇头轻叹一口气从旁边拿过椅子坐下。
“我就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继续上学，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们，还是什么原因？小乐乐，我不会什么严苛的家长，很多时候我都不会干涉你们，如果你认为学校待的不开心所以不愿意去那我们可以不去，我当然很支持你们的一些想法。”
喜乐怔愣一瞬，栖梧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面露无奈。
“不是的姐姐……我在学校很好…平安应该也挺好，那家伙好不好随便……”
“我们只是不想给姐姐增加太多负担，老师说大学只在富人区有，富人区那里的学费很贵。所以……我们是想到年纪之后就出去工作给姐姐减轻负担。”
她低下头很是愧疚，两手紧紧攥着衣角，栖梧这些天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也不是没看见，甚至连晚饭都吃的少了。
栖梧对她很好，她也尽可能的不给她添麻烦，即使平安那个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讨人厌，但要对姐姐好这件事两个人是达成共识的。
她听过栖梧对平安说以后要给她养老一类的话，平安当时还很骄傲地说姐姐以后只需要他，栖梧却没有和她说过需要她之类的话。
这种感觉让她惶恐，自己成为栖梧的负累，可栖梧却不需要她回报什么，有一种负罪感在心底蔓延开，所以她很急切的想为栖梧做点什么，因此平安找到她说以后不上学去工作赚钱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
栖梧却因为这个整天烦恼，现在还来找自己说这些，她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
“……乐啊，其实我瞒了你们一件事。”
她见此只能拿出那套说词，“我摊牌了，其实咱家很有钱，只是咱做人要低调不能太张扬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你们只管去上学去开开眼，钱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
孩子太早熟就是不好啊，一个个都想着赚钱赚钱，她倒也没真穷的要雇佣童工。
“乐啊，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吃喝玩乐，去上学也就是给自己贴点金，一切还是以快乐为主，打工这种苦差事应该留到以后，不然你们这一辈子苦都吃了该享的福一点没享算什么呢？”
“姐姐……”
喜乐开口想说些什么，可那些煽情的话在她口中是没有吐露的可能，栖梧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切都有姐姐，你们只管放开手去玩就好，至于读书，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不想读了想去学点其他感兴趣的东西，我也支持你。”
一切都有姐姐……这句话喜乐记了一辈子，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中，她从来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停证明自己的价值。
栖梧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告诉她自己可以放手，可以依靠别人的人。
喜乐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栖梧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她果然是天才这就从喜乐嘴里套了话，正得意呢，转头就看见平安抱着枕头站在外面。
“……”
“……”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如果可以她想回到一分钟前，她一定会背着身出来假装没看见他然后回房间睡觉。
“姐姐，你……”
他笑着开口，可话尚未说完眼泪便先落下，平安是个爱笑也爱哭的孩子，每当说不过喜乐他就会找栖梧，每每都是捏着她的衣角问她是不是要丢掉自己，然后栖梧否认过后他再抹眼泪，今天这样的景象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时也有些慌竟直接伸手去接他的眼泪愣了下又赶紧跑去抽纸巾给他擦眼泪。
看着默默流泪的平安，她心中万分怅然，天才也不一定会哄小孩。
“别哭啦别哭啦，我等下给你买小蛋糕好不好？或者……或者我给你唱个歌，讲个故事？”
平安用纸巾捂着脸一声不吭，他哭起来时是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无声无息，如果没有看见眼泪根本不知道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