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谢燕（三）

接手小乖的第二年，栖梧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真正的基地总部，不是圈养实验体建造的牢笼。

人类的处境比她想的要困难，末世中幸存的人类无法再生育，他们和那些花草一样或许会因为一口空气就变异。

基地在不断地实验，想找出延续人类文明的办法。但直到今天，编号为a的实验体仍然存在缺陷，在情感和性格方面都偏向极端，他们不适合当人类，只适合当一个武器。

合格的武器不需要思考能力，也不需要表达能力，因此基地不再执着去纠正。

可在那些孩子看来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和人有所区别，他们从诞生起就只有一个认知，他们是人。

这是他们的基因告诉他们的，他们从未认为自己不是人类。

栖梧或许应该站出来告诉基地高层，让那些孩子表达自己的想法，倾听他们的声音。

可她总是会忽略一件事，人心难测。

那天她从基地回去，许是运气好她赶上一个不错的天气，天空上堆叠的乌云散开露出一片湛蓝，她拍了张照片准备带回去给小乖看。

毕竟进入前面那扇大门后，一切和自然有关的东西就全是伪造的。

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欢迎，小乖带着一众人将她围起来。

这里面的人她多少记得，有的是自己帮过，有的是被自己坑过。

其实问题也不大，造反嘛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个造反需要的对象貌似是她。

“老师”，小乖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时眼眸微眯，好看的面容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紧盯猎物般的目光。

“这是干嘛，欢迎我……还是想杀我？”

栖梧无所谓地笑笑，她的视线扫过众人并不意外，不如说，她已经料到这种情况存在。

“老师，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和他们谈判的机会，你既然教导了我们，想来也很愿意为我们牺牲一下。”

说这话的人是她带了两年的孩子，不算长久，但是养条狗都该有点感情。

她看着步步紧逼围上来的众人灿然一笑，“我又不欠你们，为什么要替你们牺牲”。

栖梧不甚在意的样子，寒光短促闪过，短刀的尖端停在她胸口处，仅有毫米之距。

“老师，请你死一下吧。”

少年对上她充满笑意的眼眸，神色一凛，他身后的众人都在重复着。

“傻孩子，都是我玩剩下的。”

她两指捏住刀刃轻轻一掰，寒刃断裂的瞬间，四周的人乌泱泱倒下一片。

栖梧收起笑容单手掐上他的脖子，“我还以为不同的世界，个体与个体之间会有所差别，所以我愿意给你一点信任，而你用事实和我证明，有缺陷的人心，都存在自私这一特点”。

少年感受着脖颈处的重压和窒息带来的晕眩，满眼怨恨，“老师，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他咬牙切齿，双手用力要去掰她的手，可一切都是徒劳。

“我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爱好。”

她的信任看上去很廉价吗？谁都要给一点。换做以前或许是，而现在她再次深刻认识到，不是所有人包括自己养过的孩子都可以无条件信任。

“咔嚓——”

这一声仿佛将她带回初来的那天，少年咬断饼干的声音此刻与他脖颈断裂的声音重合。

巨大的雷鸣声响起，栖梧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心中掀不起半分波澜。

一张照片飘落在地上被她踩过，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唉，还是叫我钮祜禄·栖梧好了。一群傻孩子，我活了那么久还怕被算计吗。”

她背着手朝门口走将一地狼藉留在身后，天空再次堆叠起乌云，里面似乎在孕育着一场新的雷暴。

面前的空间忽地被劈开一条裂缝，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

“巧啊，将令大人，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啊。”

她笑着和对方打招呼，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爆炸声响起，整个“温室”被火焰笼罩。

将令眉头微蹙拿出之前的那本册子翻看，“漂泊者，你的行为已经干扰了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祂的声音冷冽带着威压朝栖梧压去，栖梧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完蛋咯——闯的祸有点大呢……”

话虽这么说可她笑嘻嘻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闯祸后提心吊胆的模样，将令收起册子在原地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将她带走。

“……”

栖梧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见祂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笑的愈加猖狂。

“不抓我？真不抓我？我可是干了漂泊者最不能干的事情，最最正义的将令大人不抓我吗？”

“休要胡言！我所行与正义毫无关联，一切皆为法令！”

祂像是听到什么禁忌词，反驳的音量都大了不少，栖梧摊摊手拍拍祂的肩膀。

“我知道，你由法典化形而来，你所行所言只遵循法典，只是现在，出现了和法典相悖的命令，你要怎么做呢，将令大人？”

祂对栖梧的逾矩之举感到不适，手握上剑柄作为警告，栖梧拉开距离看着未灭的火焰，眯眯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