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虎子（十二）
时间一晃又是好多好多年，栖梧和青渊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也在旅途中结识过不少人，落榜后当了剑士的少年，摆脱家族桎梏隐居山林的少女，亲友尽失的老妪，流浪的兄妹，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旅途。
旅途中他们遇到过安宁，她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仗义执剑的女侠客，在很多地方留下过自己的传说。
人与妖间的矛盾不断加剧，在虎子成为妖族首领的那刻起彻底爆发，栖梧和青渊结束了他们的旅途。
青渊最终站在了虎子的对立面，曾经的师徒成了仇人，安宁曾来找过她寻求一个两全之法。
栖梧告诉她，没有两全的法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仅仅是人有这样的想法，妖亦然。
妖将人视为食物，修炼的工具，人将妖视为异类，是会残害他们的敌人。
这样的思想之下人妖和平共处简直是异想天开，从造物主手中诞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他们是敌对的种族。
栖梧只是个漂泊者，她不能改变谁的命运，不能改变应有的走向。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十八年，人与妖爆发了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可谓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云魇山中的妖都走了，不是逃难，而是义无反顾地加入战争。
那对夫妻的儿子也走了，成为宗门万千弟子中的一员。
这一战持续了多久她也记不太清，她只知道死了很多人很多妖，三步一血泊，五步一骸骨。
栖梧收留了逃难到云魇山的普通人为他们提供庇护，都是些老弱妇孺，为了自保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这才来了云魇山。
战火过了许久才歇，人与妖皆伤亡惨重，妖族首领重伤，玄清门四位仙尊折损了两位，其他宗门亦是死伤无数。
安宁留在云魇山中保护着那些来避难的普通人并未参与战争，她也不知道自己应当站在何方，便干脆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然而命运是戏剧化的，此战过后两族都没有再战的能力，签下契约开始和平共处。
栖梧下山去打探消息了，契约上的东西她顺便听了一耳朵，大概意思就是两族在各自的地盘过日子，不得侵犯。
妖族在各国地界之外建立了自己的都城，相当于建了一个新的国家。
首领依旧是虎子，只是听传言说他情况不太好可能很快要死了，妖族打算选一位新首领。
战争结束了，栖梧见到了另一番惨象，天下缟素，哀乐日夜不断。
玄清门大概是宗门里损失最惨重的，掌门生死不明，四位仙尊死了两位，青渊是其一。
安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哭晕了过去，一连好几天不吃不喝差点将眼睛哭瞎。
栖梧好不容易安顿好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妖族的地盘，将半身入土的虎子拉出来，他替玉灵报了仇后像是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已经在着手自己的后事和妖族的下一任首领选拔。
结果栖梧直接给他救了回来，要想等死还不知道要多久。
“为什么救我，你不是说不会帮我吗……”
“没帮你啊，你和人家打架的时候我不是什么都没做么，玉灵昨天给我托梦了说不想你现在就死，不然没人给她烧纸我才来救你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让虎子以为是真的，可转念一想大概也就是个借口。
看着虎子活蹦乱跳短期内没有要死的意思她就离开了，玄清门那边整了个什么仪式，类似葬礼，她去看了两眼。
安宁在云魇山待了一年后离开，回了玄清门，再次听见她的消息时，她已经成了玄清门新的掌门，住在清淼峰，还在那里给青渊立了个衣冠冢。
栖梧坐在院里的摇椅上，她望着蓝天叹口气。
这个世界的事情也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因为出手救了虎子，她短时间内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人有时候真不能太好心。
劝了自己那么久不要插手他人生死，到头来还是插手了，不过她这人向来没什么原则和道德。
“玉灵，我只能帮他到这了，我当初就说不当他干娘，这小子可会找事了，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好啦，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安心走吧，投胎慎重一点，下辈子别活那么苦了。”
她倒了一杯酒，有风吹过带落大片梨花，像是玉灵给她的回应。
栖梧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将用得上的东西分给了住在山里的人，现在的云魇山可比先前热闹多了，大大小小的屋子坐落其中，走几步就能看见孩童玩闹，妇女耕织。
她这会倒是没把小木屋烧了，想着留给哪个有缘人住。
“你真想好要跟我一块走？”
她扭头望向一旁，青渊含笑望着她轻轻点头，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穿着素色的衣衫，而是换上了红衣，墨发用发带扎起，风流恣意。
青渊是在三天前找上她的，人死了一回又活了。
怎么个事儿呢，其实有栖梧也没料到，青渊和那个传说被压在云魇山下的罪神是一个人。
当年那群冒牌货陷害他让他背锅，之后他被打到下界封印起来，但是途中出了点意外，封印在云魇山下的只是青渊的一部分魂体。
丢失这一部分魂体的青渊失去关于天界的记忆，后面入了玄清门成为大家口中的青渊仙尊，安宁出生那年的异象将他吸引过来，也放出了青渊被封印的那部分魂体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后面就是人与妖的那场大战，他死了，但没完全死，去了天界一趟。
新来的监察使查明了原因要补偿他，结果这小子不乐意待在天界跑下来说要和栖梧去旅游。
栖梧也想不通他抽的哪根筋放着铁饭碗不要，和她一块当个无业游民，去天界就相当于考公上岸啊，这小子到底懂不懂铁饭碗的含金量！
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拒绝的必要，又不是没一起旅行过。
两个人又开始了说走就走的旅行，安宁也不知道怎么得知青渊没死，但是她忙着宗门的事情没办法亲自过来，就送了封信，前半说了些关心栖梧的话，后半就是在说青渊假死还瞒着她，直接气的把衣冠冢给刨了。
青渊：“阿宁做了掌门气性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