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虎子（九）

虎子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栖梧早些之前就将安宁接过来。

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说，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床上，安宁有些担忧。

大概是第五天的时候栖梧站在窗边和他说了什么，他才像是活过来一般。

栖梧知道他接受不了玉灵死去，毕竟这么多年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况且死的是救了他给了他母亲般关爱的玉灵。

她说的话也很简单，他如果还是这副样子那么这辈子都别想为玉灵报仇。

“栖梧，你去哪了。”

时隔多日，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离开的这些年，玉灵很多次打听她的下落，他也曾找过，可栖梧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现在她却又突然出现。

“不重要，等你伤好后之后我会教你一些东西，至于你是要为玉灵复仇还是做些别的事，这都与我无关。”

虎子抬眼，平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

玉灵死无全尸，栖梧只能用她留下的衣物在后院立了个衣冠冢，那天，虎子将那个很宝贝的布老虎也放了进去，还在旁边栽了棵树苗。

玉灵尤其爱梨，所以虎子种的也是棵梨树。

两人站在坟前沉默无言，栖梧也着实说不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悲伤，可能表现出的只有麻木。

安宁好几天都住在自己亲生父母家中，在发生这些事前她也是时常下山来看望他们。

栖梧长长地叹口气，“我没想过自己会离开那么久，也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你要是怪我没能及时回来救下她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确不知道会发生这些，她从未看过玉灵和虎子的命轨，可就算看过又能如何，她从来只会做一个旁观者，该发生的事情她从未尝试去改变。

“怪你……娘在我面前死的时候我的确在想，如果你在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果你来了是不是可以救下她，可我又想你从未有责任去做这些，你或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无法过来。”

“我不该怪你也没资格怪你，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大一些。”

他话语中带上哽咽，栖梧垂眸望着那座小小的坟闭了闭眼。

那天过后栖梧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堆丹药和修炼的法子，然后将人关到那个洞穴里头，不管他想做什么都必须先强大自身。

安宁连着给虎子送了几天饭食也想跟着一起练，栖梧找了适合她的东西给她，还说记青渊账上。

青渊虽然被软禁起来，但是栖梧想溜进去还是很简单，这家伙没什么变化，一袭青衫，墨发用白色绸带扎起一个高马尾，清冷中又带着几分长辈似的包容随和。

“你…回来了？安宁还有泽昀可还好？”

泽昀是虎子的字，现在也就栖梧还叫他虎子，来清淼峰的第三年虎子就改名叫玉尧，字泽昀。

“还行吧，我给他们丢去后山训练了，估计没个几年不能出来，天界的通道应该已经开了才对，你和那几个什么尊怎么还没上去？”

栖梧喝了口茶，总感觉滋味和以前的比起来差了些。

“天界并非我向往之地，你在天界发生了什么，可否与我说说？”

她又喝了口茶确认这味道和先前的比起来差了些，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将发生的事情删减一下说给他听，这家伙被关在这哪都不能去，自己也就当说给他解闷了。

“……”

青渊听完沉默了很久，他淡定抬眸和栖梧对上视线唇角微扬。

“邪恶的大肥猫迷惑天界诸神然后统治天界，若是你去写话本想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摸摸鼻尖轻咳，不是删减了一下，而是从头到尾没一句真话。

只是神被一群垃圾魔族冒牌货顶替这种事说出来，恐怕会让一些修炼之人道心破碎啊。

“虽然不真，但也不是全都不真，至少那只胖成球的猫是真的，差点没给我压死。”

青渊无奈地点点头，“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栖梧单手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回云魇山住，种点小白菜，栽几棵果树，过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至于虎子想做点什么之后又如何就与我无关了”。

那是他的人生这句话她几乎每个世界都要重复一次，她作为漂泊者，一个世界的过客做再多也不会留存下自己的痕迹。

她就像那个拿了临时居住证的居民，这里住一会那里住一阵，走了之后世界就安排个保洁把自己的痕迹清理掉，最终留下的只有土著的生活痕迹。

“你呢，总不能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吧，之后想去做什么？”

青渊的指尖在桌上轻点，视线落在外面。

“想去游山玩水，或者和你一样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等着自己寿元终结入土。”

“游山玩水，这我熟啊，我之前就是满世界跑，旅行攻略什么的找我，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说的一些词青渊有时候听不懂，但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是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没人比她更擅长，那些常被人放在口中的纨绔子弟怕也比不上半分。

虽然最后一句是青渊自己给她加上的，却也很符合。

在虎子和安宁专心修行的时间里栖梧唯一的乐趣就是来找青渊，经常带些话本玩具之类的给他解闷。

青渊最喜欢她口中的故事，那些不曾听过的传说，不曾见过的造物。不需要任何法力就可以上天的铁鸟，那些闻所未闻的食物。

每当他问栖梧，这些是真实存在的吗？栖梧只会转转眼珠子然后说，这就是个故事，是不是真的看你如何认为咯。

她口中的世界有的繁华安宁，有的悲苦荒芜，而她是见证者，铭记者，无数的文明在她眼中诞生又在她眼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