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虎子（十）

春去冬来，虎子和安宁离开山洞的那天正好是新年。

云魇山下了好大一场雪，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栖梧伸手去接雪花，看它在掌心中一点点融化。

“栖梧仙人，您怎么来了？”

安宁面上一喜快几步朝她走去，虎子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没说话。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长成了个闷葫芦，小的时候还是个火药桶，不过栖梧倒也理解。

“来接你们，今天可是正正好新年，前几年都只有我和青渊一块过，你们出来了今年的新年当然要一起过了。”

她递过去两个红包，这地方有没有给红包的习惯她不知道，反正她作为长辈的还是要表示表示。

在接他俩去之前，栖梧和虎子先去祭拜了玉灵，这些年虎子倒也不是一直待在山洞修行，玉灵忌日的时候他还是会出来。

那颗小树苗已经长得高高的，梨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只是栖梧试了很多法子，就是不结果子。

栖梧倚在树干上，看着虎子摆上贡品又斟了一杯酒倒下去，想着他有话说自己走远些，可虎子却开口叫住她。

“栖梧，你还会帮我吗？”

他望向栖梧的眼中满是野心，他要报仇，可不仅仅是报仇，他所受的不公，玉灵所受的不公，他都要加倍奉还。

栖梧摇头，“我不能，你与他们的仇怨，我不参与，无论你最后走向的道路是正是邪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作为局外人的我不该插手也不能插手”。

虎子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栖梧自己也斟了杯酒倒下去。

“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她将酒杯放下回了屋，虎子一人站在那许久，大概是在思考自己的初心，又或许是在为玉灵默哀。

屋子里，安宁一人独坐不知想些什么，栖梧走过去拍拍她的左肩然后坐到了她的右边。

“栖梧仙人，怎么还耍人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要是想你师父那大可放心，他被关起来这段日子吃好喝好一点罪没受，还有闲情雅致养个花。”

安宁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桌上，“我只是在想我之后要如何，师尊曾说我若愿意可以回到爹娘身边，我……我不想随便嫁一个人家生儿育女，孝敬公婆，这么随意地过完一生”。

“可玄清门已经容不下我……我该何去何从呢？”

她感到迷茫，自己的前路似乎起了一片大雾，她站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栖梧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将一颗糖丸塞进她嘴里，“不必将自己拘束在某一处，想去行侠仗义就去行侠仗义，想去阅遍山河那就阅遍山河，你是自由的”。

“可是我的爹娘……”

安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出生就被青渊带走，和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况且在青渊带她回来的那年，他们已经生了一个儿子。

栖梧将她带回云魇山那几天，她曾去过那里，她就如同外人般格格不入。

“道德感有时候别那么重，他们不需要你，你也不必牵挂他们啦，要是觉得他们生你不容易，就给点物质补偿好啦。”

“家人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必要，对吧……”

这句像是她的喃喃自语，她沉默一瞬站起身又拍了一下安宁。

“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啦，趁现在还年轻，去做你想做的，别给自己留遗憾！”

栖梧自己去院子里玩雪，安宁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不了解栖梧，为数不多的印象中都是，不太正经，开朗豁达，可这些东西太过明显刻意。

她看见的，好似只是栖梧想让她看见的。

“渊子——瞧瞧，我给你两个大宝贝都带过来了。”

栖梧叉着腰一脸我厉害吧的表情，青渊今天难得换了件新衣服，不像之前，要么青色要么白色，素的要给她出殡似的。

她瞧着对方的红衣服，还有那张脸，脑子里浮现两个字，人夫。

青渊这长相，这性格，这气质，用网友的话就是人夫感溢出屏幕。

“师尊！”

“见过师尊。”

青渊看着两个长大的徒弟露出一贯的温柔笑容，四个人在清淼峰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包饺子的时候栖梧有了新发现，看上去聪明的青渊是个手残党！那饺子不管怎么捏，就是能在他手上破个洞，形状也是千奇百怪。

“哎呀，是谁的饺子包的这么好看，这么标准，是我哦，天上地下第一聪明的栖梧！”

她得意拿着自己十分标准的饺子在三个人面前转了一圈，到青渊的时候还特意挑挑眉毛，青渊对此只是无奈地摇头轻笑最后放弃包饺子这个项目，去给几人泡茶了。

栖梧立刻凑过去要偷师，青渊最能拿得出手的应该就是泡茶，即使用了一样的材料栖梧还是觉得他泡的最好喝。

“师弟，你有没有觉得师尊和栖梧仙人……”

安宁只说一半然后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看虎子又看看那边的两个人，她觉得栖梧仙人和师尊待在一起的画面实在美好，可惜栖梧长嘴了，少了几分美感。

虎子眯眯眼睛然后看向安宁，点点头。

两人立刻换位置凑到一块，一边包饺子一边小声嘀咕。

而他们嘀咕的主人公，此刻在和一杯茶较劲。

吃过饺子栖梧忽地掏出一坛子酒，“这么好的日子，不喝点说不过去，有人要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