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纪锦书（四）

那日过后两个人都不遮遮掩掩，小锦书很少带人回家，雁回是第一个，所以他将人带来时栖梧还说他是小锦书这么多年来带回家的第一个人。

雁回的身份她有调查过，自己带大的孩子有了喜欢的人是好事，但也要知根知底才能放心。

和她猜测的差不了多少，雁回是临城雁家的小少爷，是大家口中的豪门。

让她有些意外的事，雁回也是alpha。

在这个世界中大家默认ao恋就和其他世界默认异性恋一样，小锦书和雁回的爱情恐怕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栖梧没有去问，既然他们能在一起，那定然是有了对抗世俗眼光的决心，无论是这份决心到最后是否会变质，至少他们曾有一刻，坚定过。

她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两个孩子，而不是擅作主张去怀疑他们的爱。

“小雁子，我家小锦书可是个内向性子，你怎么把人追到手的？”

某日的下午，纪锦书外出只留雁回和栖梧在家中，她对两个人相爱的故事很感兴趣于是开口问。

这是她带过的那么多孩子以来，第一个有自己伴侣的孩子。

雁回停下手里刷碗的动作回头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对他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终于让这块大冰山答应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们都是a——”

他顿住，看向栖梧的眼里闪过慌乱，半晌又扬起笑容准备岔开话题。

“没关系，我知道。”

栖梧喝了口红茶抬眼望向他，唇角噙着一抹笑。

“既然你们选择在一起，我做长辈的祝福就好，别让小锦书失望。”

她轻轻放下茶杯，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像是某种警告。

小锦书是她带大的孩子，如果有人想用任何方式伤害他，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不会放过那人。

即使是他的爱人，她也绝不会容许对方做出伤害小锦书的事情。

雁回正色道：“姐，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他是我认定的，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不算多深情的话却含着一个少年最坚定的心意，栖梧笑着收回视线。

两个人的相识其实很简单，被安排到一起做同桌，因为一方的热情消融另一方的冷漠，他们相识、相知、相爱。

性别没有成为阻碍他们的绊脚石，他们的爱和普通人并无不同，纯粹而真诚。

爱情对栖梧而言是熟悉又陌生的，她没有对谁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却见证无数次。

那是人类欲望中，最纯粹也最复杂的。

高中之后两人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所学专业不同，黏糊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

小锦书固定一个时间会打电话回来，栖梧这边的生活倒也没多少改变，无非就是上班、休息、吃喝玩乐。

她每个世界都差不多，只有带孩子的时候会多少有些忙碌。

小锦书和雁回的感情很稳定，两个人之间像是没有所谓的热恋期和冷淡期，是一种少有的，平静又幸福。

雁回家中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雁回就像是被一家人宠着的孩子，他有个比他大四岁的姐姐，在接手家里的公司。

看得出来家里人已经打算将大部分家业交给他姐姐，没有什么要生继承人的压力，小锦书是不是omega这个也就不那么重要。

只是两个人易感期时会比较难过，但现在的抑制剂在不断改善。

大三那年小锦书从家里搬出去跟雁回同居，同年，变故陡生。

雁回和他姐姐要出国参加一个活动，两人乘坐的航班不同。

雁回乘坐的那架飞机遇上极端恶劣天气，飞机失事无人生还。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锦书在写订婚宴的请帖，栖梧在旁边看顺便指导。

她还记得小锦书听到消息的表情，愣神、不可置信、慌乱。

纪锦书想去求证，无论是从雁回的家人口中，还是从新闻报道上他都只能得到一个答案。

雁回死了。

连尸体都没有。

栖梧想起那个幻境中，自己师父的话。

命运只想看所有生灵痛苦，因此挣扎求生者获得死亡，求死者永生，相爱者天人永隔，怨偶相伴一生。

祂想看小锦书这样因为失去爱人而万念俱灰的神情，想看雁回亲人止不住的眼泪。

她在想，自己可以做什么。

安抚小锦书，还是安慰雁回的家人，亦或者……和命运一搏。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她是否决的，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这也是不被允许的。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们痛苦，然后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祈祷时间可以冲淡他们的悲伤。

一年……两年……三年……

栖梧看着小锦书封闭自己，用各种繁杂的事情麻痹自己，唯有每年雁回的忌日才会在无人的角落中失声痛哭。

雁回的母亲因为日日以泪洗面哭瞎了眼，他的父亲也一夜间衰老不少，他的姐姐也因为愧疚患上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