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纪锦书（六）

送走那位漂泊者后，神灵微微垂下首，金色的眼眸注视着脚下一节又一节的阶梯。

沉默许久祂发出一声几乎不可察的叹息，“自祂离开后，这还是你第一次踏入这里，是什么搅碎了永宁，让你舍得离开自己的神殿”。

祂收殓眸中情绪抬起头时便是大多人眼中，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神灵。

“大抵是……命运的逾距。”

浅青色在幽蓝火焰下显现，司阴的视线越过祂望向宫殿外，永夜城仍旧笼罩在黑暗之下，那些无法轮回的有罪之魂依旧在城中飘荡。

“你要出手，为了那个漂泊者？”

“只是为自己遭受不公的故友。”

殿中一时沉寂，司阴看向外面许久才将视线落在那抹浅青色上，“要我做些什么，去赎清我的罪过”。

……

栖梧一大早被门铃声叫醒，打开门，一个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女孩仰头看着她，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盛满笑意。

“阿七姐姐，二爸爸让我给你送小饼干！”

“小鼹鼠，快给姐姐抱抱——”

她接过饼干抱着小女孩转一圈，女孩被逗得咯咯笑，双手抱着她的脖子用脑袋蹭蹭她。

这个女孩是小锦书和雁回领养的孩子，是个因为腺体有缺陷被抛弃的omega，后面做了摘除腺体的手术，两个人对外说这个孩子是beat。

女孩叫雁书，小名月满，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取自一首诗，真是有缘。

栖梧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乖巧可爱，和阿花一样治愈人心。

在小鼹鼠被领养回来前栖梧已经和小锦书他们有了交集，大概是先前认识的缘由，三人熟络的非常快。

小鼹鼠被带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婴儿，两个人根本不会带孩子，还是栖梧有经验，几下就把孩子哄好，还教会这两个当家长的怎么带孩子。

雁回那段时间可是消瘦了不少，因为栖梧更多时候逮着他一个人薅。

小鼹鼠周岁宴的时候，雁家一手操办，请了不少人来，在一众大人物里栖梧实在过于普通。

但就是这么普通的栖梧，被小鼹鼠一眼看中，抓周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只抓了她的手。

栖梧可感动了，自己当初带娃真是没带错人。

大概是有抓周的缘分在，小鼹鼠格外喜欢栖梧也很黏她。

因为她的经常到访，栖梧家里逐渐多了不少专属她的东西，水杯、拖鞋、玩具……

小鼹鼠经常缠着栖梧让她讲故事，那些翻遍童话书都没有的新奇故事。

栖梧坐在沙发上，小姑娘就枕着她的腿听她讲故事或者唱歌，等人听睡着了就将人送回去。

小锦书算是栖梧看着长大的，小鼹鼠也是。

小姑娘逐渐长成大姑娘，两个少年也逐渐被岁月添上苍老的痕迹。

好像没有变化的依旧只有栖梧，对于这一奇特现象几个人都不曾问过，许是因为他们早已将栖梧看作家人。

雁书成年那天一家三口是打算去拍全家福的，但一路上小鼹鼠情绪都不太高。

雁回捏捏她的脸颊问她是不是太累，小鼹鼠摇头然后看向家的方向。

“我想……我想让阿七姐姐一起拍……”

她说完很小心地看了雁回一眼，雁回扭过头去看纪锦书，两人相视一笑。

“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于是，栖梧拍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张照片，漫长的漂泊者人生中第一张全家福。

她还特意加钱，洗多几张出来，在客厅的墙上，床头柜上都摆了照片，还有一张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好，准备带回桃花源。

纪锦书看着她拿到照片开心的样子陷入沉思，他之前一直猜测，栖梧可能和他一样也是孤儿，但直到前段时间。

他收到自己父亲寄存的遗物，在一张被烧去大半的信纸上，他看到了栖梧的名字。

上面是父亲对栖梧表达了歉意，因为迫于无奈才托孤给她。

毫无疑问，被托孤的人是他，可栖梧……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脑海的记忆被搅得一团乱，他想不到和栖梧有关的任何记忆。

栖梧是他父亲的战友，她至少已经活了几十年，却仍然保持这副十八岁少女的模样。

她对自己还有雁回都算的上了解，这点也可以变相证明，在他们认识她之前，三人就已经有过交集。

他想去寻找更多和她有关的信息，得到的只有一张近乎半片空白的a4纸。

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怎么会如此少，像被刻意抹去一样。

无数的疑问盘踞在脑海，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忽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转过头对上栖梧的笑脸。

“不用执着太多，享受当下就好。”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被雁回听了去，他看向纪锦书用眼神询问，纪锦书只是摇摇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栖梧在这个世界待了有百年的时间，她看着小鼹鼠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一生美满，看着小锦书两个人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