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 寄人篱下 - 林海潮声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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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兄弟

随着袁睿思回国时间推进,袁氏集团内部兄弟阋墙的说法也甚嚣尘上,偏偏袁先生连一句澄清驳斥都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众人拿不准他的心思,纷纷暗中下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当事人有压力,就连陈茉也收到不少表忠心的信号。

这段时间她的电话、个人邮箱、社交软件几乎都被他们打爆了,每天一睁眼都要从一大干垃圾邮件里面捞出自己的同事,时间一长袁睿思还没开始抽烟,她就受不了了。

“你们兄弟俩怎么回事?”

虽然外界一直捕风捉影的揣测袁家上演的大龙凤,甚至还玩味袁博远举办婚礼的时间,说老大早就知道内部消息,想赶在弟弟前结婚压他一头,但陈茉还不知道自己什么结的婚?他们早就领证了好嘛!

袁先生这个决定来的太突然,事先完全没有一点预兆。陈茉有一次都跟袁睿思偷偷嘀咕,是不是你老爸心疼你,看你流落在外心里不好受,结果秃噜嘴说出来又不好把话收回去?

袁睿思赏她一个爆栗,却也没真情实感的否认。看来他也在怀疑。

另一个就是她对这俩兄弟有信心,豪门没亲情是真,不过这些都映照在她婆婆身上了,他们决定结婚的时候,袁睿思第一个通知的可不是袁先生,而是袁博远啊。

这些年所有人都在变,但万变之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一直没有改变的东西。

陈茉问的时候袁睿思正准备出门上班,对镜整理袖扣,要她帮忙系领带,她快手快脚的打了个温莎结,伸手帮他抚平褶皱,他亲了她一记,几不可闻道:“他自找的。”

关于袁博远做出的选择,袁睿思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陈茉无暇细思,去了工作室又是跟本杰明吵,这老白男虽然现在给小员工送甜甜圈走怀柔路线,但对待他们这种一路跟过来的核心员工,还是积威不改。

骂人拍桌子都是解决问题的必经途径,她一提自己要回国,他就开始骂,从她不守信用‘说好结婚不会影响你工作,现在是让狗吃了吗?’到毫无遗漏的咒骂该死的陈茉、该死的袁家人、当然最该死的还是袁睿思,他甚至授意楼下安保拦截袁睿思,称其为‘不受欢迎、令人不安的客户’,这让陈茉跟丈夫有什么活动的时候,都不敢在楼下碰头,只能先返回家里换身衣服重新出发。

陈茉今天也一样,在他骂累的时候递过去一杯咖啡,然后有条不紊的叙说自己的想法。他们这个工作室发展起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原先在mf的时候是公司有自己的产业线,所以价格、出货时间什么的全都可以自己协调,但一离开那个平台,这些优势全都没了,只能自己联络货源和买家,工作量骤增,人手紧缺的时候陈茉也曾上阵跟人‘文明讨论’。

本杰明一开始的思路就是当一阵中间商,钱挣够了立马投资办厂,他布局多年人脉网络如同蛛丝延伸到各行各业,除了光刻机这种高级货,其他技术门槛对他来说都算不上阻碍,今天找好场址,明天他就能挖过来一批资深工程师。

但众所周知美国劳工保护条例十分严格,一个厂子不可能只要工程师,没有工人运转个屁,可工人一多就要入驻工会。领导说我们接到一批新订单,同志们跟我一起冲年终奖啊,但对懒散惯的工人来说加班——是可以拒绝的。

招人不容易辞人更不容易,工人就算不干活你还要白发工资伺候他好一阵,就是企业现金流再健康也顶不住他们这么薅,所以办厂这件事就停滞不前。

陈茉就给他一个新思路,老板你有没有考虑过把厂子建在国外呢?人工低廉看越南、制造业产业链齐全看中国,虽然这中间的运输成本比较高,但你不是一个轮船公司的股东吗,运货可难不倒你。

至于她,陈茉跟他保证自己回国后就会立马着手建立一个办公室,这也是很多涉外企业都会布置的一环,既可以当探明市场的排头兵,又可以在公司有外派任务时双向监督,避免出差人员拿钱不干事,简直是双赢。

本杰明最近狂暴的跟个喷火龙一样就是在犹豫。陈茉不是第一个跟他提这个计划的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但衰老是可以逐渐磨灭一个人的野心的,当你挣到三个亿后,这时候很多人想的不是我怎么去挣到下一个三亿,而是:我该怎么保护、维持这个下蛋的金母鸡?

想发展就必须要走出去,走出去就一定有风险,任何一个影响金母鸡安危的决定都会绷紧本杰明心里的那根弦。

他吵,他狂暴,他纠结,陈茉也不来沉默着听从你安排那套,她有点跟袁睿思学坏了,每天都在说,每天都在表示我很急,每天都在逼他。

逼的本杰明咖啡也没喝就拿起外套跑路,说是要跟某议员去打高尔夫。

傻逼高尔夫,打高尔夫的全都是傻逼。

你们就不能找个别的运动吗?

陈茉真觉得自己成长不少,一边跟老板斗法,一边还能跟国内联络,知晓袁博远来波士顿出差,立马就撮合兄弟俩见面,她给袁睿思打电话:“别说你不想去,你不想我想,我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也要过去见大哥。”

兄弟俩见面地址安排在某高级餐厅,会员制,没到门槛的都进不去,经常被袁睿思他们这种金融人士作为跟客户谈话的场合,可以确保安全和私密。

袁睿思一进门就被相熟的侍者领着来到一个半开放的花墙外面,远远看过去是富丽堂皇的水晶吊灯,和穿着一身休闲服也难掩清贵的大哥。

他跟陈茉说袁博远咎由自取。

但此时看见他鬓边的白发,心中还是一痛,大哥才三十五岁!他站在那里,久久不能挪动脚步。

还是袁博远从菜单中擡起头,喊他过来,袁睿思才从惊痛中缓过来,面上如常在他对面落座。

两人青春时相似的面孔,经过岁月打磨已经去掉了七七八八,只能从那熟悉的眉骨走向、同样上扬的眼角,才能窥出一点兄弟间的真意。

袁睿思原本酝酿许久的嘲讽都被那阵酸楚打败,再也无法开口诘问,坐在椅子上任由他问生活问工作,等这些谈话告一段落,还没等自己开口,袁博远就说:“想问我为什么跟父亲作对,不同意他离婚?”

袁博远一直不同意父母离婚,不论是维护这个早已经破碎的家庭也罢、照顾母亲的颜面维护自己的继承人地位也好,他都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

这让袁先生不得不犹豫斟酌,以致于十来年里举棋不定,让身处风暴中心的每一个人物都饱受煎熬。

可现在父亲下定决心,离婚已经提上日程,就算他跟沈曦结婚又能阻碍什么呢?

袁博远没有说话,直到简餐送来、热气腾腾的咖啡送到,他才说:“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他说:“将袁沈两家耗尽人力物力才达成的共识抛到脑后?”

他说:“看着那个金尊玉贵一辈子的母亲一朝从云端跌落,任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他说:“让我弟弟在临近而立、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时,逢年过节还要去给一个小妈低头?”

他这一声又一声,如此平淡、如此平静,听在袁睿思耳中却如一道闷雷,万千苦涩翻涌而来,良久只说:“你管她干什么?你管这些干什么?”

可这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沉默了。

袁博远怎么可能不管?他小时候是继承人,有了自己后又变成大哥,从小就被教导如何承担责任。刚开始的对象可能是一只宠物,要把这个小东西带回家,他就必须负责带它打疫苗、每日喂食、铲屎、放风……甚至它偷偷溜进书房打翻的花瓶,也要算到袁博远这个小主人头上,挤出自己的零花钱去还债。

他的第一条狗,袁睿思还有印象,是一条金毛,父亲对他们在钱财上从不吝啬,买就买最好的,赛级金毛,前肢粗壮、毛发蓬松、颇通人性,但纯血出现的问题也让主人应接不暇,从切除第一个肿瘤到最后安乐死不过五年。

袁睿思陪着他在家族墓地找了个位置,看着他们埋看着他们走,兄弟俩一直在那里坐到黄昏,袁博远说:“我再也不养狗了。”

但他还是喜欢狗,所以后来袁睿思养了两只边牧,胡乱起了个大宝小宝的名字就放在一边,小狗崽晚上哼哼唧唧要奶吃要人陪,他这个主人不出现,慢慢袁博远就开始照顾它们,上大学临走前还嘱咐弟弟每天早晚遛一次,每次不要低于一个小时。

袁睿思顾及母亲,默许陈茉搬出袁家的时候,他每天除了定时守在她的楼下,就是带着两只狗乱走。别墅区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就算他不能去,狗一跳过围栏,他也可以进去追,一直追一直走,看着它们在余晖下奔跑,毛发柔软顺滑的像一匹锦缎,累到双腿没有知觉,才在工作人员的呼叫声中应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连他在成年前都感觉自己如此无力,他即使没看到,也能想象得出大哥有过多少次这种时刻。

但袁博远面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更把这种责任感蔓延到母亲身上、弟弟身上、女友身上、父亲身上……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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