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平反(上)
第八十九章:平反(上)
1949年8月23日,这一天仿佛注定要在陵山国的史册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一声惊雷骤然划破天际,在广袤的国土上炸响——它劈开的不是云层,而是那些由谎言织就的层层枷锁,震碎的也不是窗棂,而是既得利益者们用特权构筑的虚妄幻梦。
温真誉,这位心怀天下苍生又广受人民爱戴的总统,在这一天亲手揭开了历史的封条。
第一批记载“风气整治运动”的原始文件被公之于众,泛黄的纸页上,墨迹虽已斑驳,却字字如炬,它们被印在报纸的头条上,在大街小巷之中像泛滥的洪水一样疾速传播着。
这些内容一经公开,便瞬间在沸腾的人群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原来,风气整治运动不是那些人无理取闹的把戏,它是真真正正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着想的。”一位老者捧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可不是嘛!”旁边的年轻人攥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懑,“你看看这调查结果,那时候的百姓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上面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下面又有那么多地痞流氓,更气人的是,这两帮人还勾结在一起,他们这么一整,咱们这些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我要是当时的李昭旭,我也肯定会这么干,这可是原则问题!”
在慷慨激昂的声浪之中,也夹杂着一些充满疑惑的声音。
“既然风气整治运动这么好,初心就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民群众着想,但我小时候怎么总听家里的长辈说,他们那个年代很多人都平白无故的受到了迫害呢?”一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学生皱着眉,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再说了,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么一个关乎国政民生的大事,它或多或少也该在历史书上提一笔吧,可不知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上过的历史课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这个事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让周遭的喧嚣都静了几分。
人们忽然意识到,那些年被灌输的“历史”,似乎早已被阴谋家们动了手脚。
历史的褶皱里,总藏着被权力之手揉碎又重塑的真相。
当第二批“风气整治运动”文件如惊雷般炸响在街头巷尾,人们方才惊觉,那些曾被自己奉为圭臬的信仰,如今看来不过是当权者们精心搭建的空中楼阁——一波震荡尚未消散,新一波对固有认知的颠覆已汹涌而至。
“不是吧?连启平怎么可能会是那样一个人,我记得教科书上的她,明明是一个带领全国人民走向繁荣富强的伟大人物啊!”校门口,一个攥着报纸的小学生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执拗,“难不成,我们历史老师之前讲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假的?”
旁边的中年人冷笑一声,冰冷的眼神扫过报纸上那些刺眼的文字,语气里充满了看透世情的嘲讽:“教科书算个什么?教科书都是她自己编写的,她想把自己包装成什么样子,就能把自己包装成什么样子,就像你们在学校里面考试,如果老师让你们自己批自己的卷子,那所有人就都能考上一百分,自欺欺人的把戏谁都会做。”
“原来如此……”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我竟然被这种谎言骗了大半辈子。想想那些年,我们为她摇旗呐喊,为她的‘功绩’热泪盈眶,现在来看,当年的我是多么的可笑啊!”
人群中,有人指着报纸角落的名字发问:“这个张尚文是哪号人物?你们有谁以前听说过吗?”
“我之前听爷爷讲过,他说这个人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坏人,在风气整治运动施行期间迫害了许多无辜百姓,现在想想,爷爷估计也是受了连启平那群人的骗,才会把这么一个心怀百姓的杰出人物给当成坏人。”
“唉,那个连启平,她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历史的迷雾终有散尽之时。当陵山国的百姓从那些泛黄的文件中触碰到被掩埋的真相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如破晓之光穿透混沌——那是拨云见日的通透,更是从精神桎梏中挣脱的震颤。
他们终于看清,自己过去奉若圭臬的思想与认知,不过是当权者用谎言浇筑的枷锁。
而现在,他们终于将这枷锁彻底打破,得到了真正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自由。
1949年的陵山国,秋风裹挟着前所未有的激愤掠过街头。
反对连启平的声浪从城市到乡村,从南方到北方,如燎原之火般蔓延——这不是盲从的狂欢,而是觉醒者对被篡改历史的集体清算。
那些先前在谎言中昏聩蒙昧的百姓,此刻眼底燃起了从未有过的火焰。
他们或是从书柜里拿出自己曾经当宝贝一样收藏着的《连启平格言集》,泄愤似的把它撕个粉碎,和废纸一起扔进垃圾桶,或是把曾经在纪念品商店里购买的连启平画像在大庭广众面前烧成灰烬,这不是简单的泄愤,而是用毁灭的姿态,与过去的愚忠做一个彻底的切割,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对阴谋家的愤恨,以及拥抱真理的决心。
这场觉醒风暴席卷了陵山国的每个角落,各行各业都在真相的映照下掀起思想的革命。
大学讲堂里,曾把连启平“治国理念”编入教材的教授们,在课堂上公开撕毁了自己编写的讲义,并且向着台下的学生进行着诚恳的道歉。
“我们先前一直认为自己传播的是真理,可这残酷的真相告诉我们,我们竟然当了这么多年谎言的传声筒,这实在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学问的根基是真实,一旦历史遭遇了篡改,我们研究学问的过程,反倒是在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做帮凶。”
在此之后,他们彻底抛弃了那些已经淹没在历史洪流中的旧版教材,开始重新梳理那些可靠的史料,在温真誉的支持和辅助之下逐渐拼凑出历史的真相。
主动迎接这场社会变革的不仅是大学,陵山国各城市的中小学也是如此。
语文老师在拿起课本讲课的时候,总会刻意跳过那些连启平等人的作品,他们会告诉自己的学生,没有必要去阅读那些像空中楼阁一样不可靠的东西。
历史老师在走上讲台之后,也开始拿着由报纸装订成的临时教材给台下的孩子们讲述起真正的历史。
“教科书上的那些东西,它们也未必就是真实的,过去我们之所以把连启平和她的帮凶们当做时代的救星,是因为我们的眼睛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捂住了,看不到真相。
孩子们,你们看看这些充满了血泪的记载,——被篡改的历史,被抹去的功绩,被刻意美化的权力斗争……”
政治课上的变化更为彻底,那些曾被要求背诵的连启平“治国名言”,如今却成为了剖析权力异化的典型案例,变成了被废物利用的反面教材。
“当一个人的意志凌驾于制度之上,当‘个人崇拜’取代了理性思考,再完美的政治蓝图都会沦为独裁的遮羞布。”老师将粉笔重重顿在黑板上,“你们要记住,真正的政治,不是教你们盲从谁的权威,而是教你们学会用自己的头脑判断——判断什么是真正的正义,什么是披着理想外衣的掠夺。”
报社的编辑们连夜撤下了所有吹捧连启平功绩的版面,主编将连启平的“语录版头”从排版台上扯下,掷进废纸篓。
“从此之后,我们不再需要这个恶心的东西了,笔杆子一旦成为了阴谋家的帮凶,倒不如直接把它扔进火里。”
在没有任何政策要求的情况之下,几乎所有的书店都在同一时间挂上了“停业整顿”的木牌,门板闭合的声响在街巷间此起彼伏,像是在进行一场集体性的忏悔。
书店的老板与管理员们弓着腰在书架间穿行,他们将所有为连启平及其党羽歌功颂德的书籍一本本抽出,摞在一起,拖进仓库最深处,任由蛛网与尘埃将其掩埋——仿佛只有让它们在黑暗中腐朽,才能赎回那些年助纣为虐的沉默。
纪念品商店里,曾经作为“畅销品”的连启平画像,此时也全都沦为了一文不值的废物,它们被商店里的工作人员随意的丢弃到道路两旁,像一堆等待着焚烧的垃圾。
平日里总爱捡拾废品的老人们路过那里时,只是皱着眉绕开,连眼皮都懒得擡,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画像都沾染着比地沟油还要肮脏的虚伪,自己就算是再爱占小便宜,也绝对不能犯这样原则性的错误。
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凑过去,也只是为了在那些画像上踩上几脚,再吐上几口唾沫,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恨。
恒荣城最大的画廊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空荡荡的墙面上,映出一块块深浅不一的痕迹——那里曾挂着花向阳的画作,如今已被工作人员尽数摘下,堆在库房最阴暗的角落,与废弃的画框、干涸的油彩为伴。
这个连启平最宠信的“笔杆子”,曾被称作“陵山国艺术之光”的“明星”,竟然也随着风向的骤然变化,成了画廊急于抹去的污点。
平心而论,花向阳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无论是搞艺术创作,还是做文化宣传,在整个陵山国当中,恐怕只有江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本可青史留名的才子,终究还是在当权者的糖衣炮弹下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