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另有要求
第12章另有要求
‘砰’地一声脆响，水点子浸湿锦汐的鞋袜，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云英把茶杯砸了。碎瓷器片子溅了满地，锦汐暗自庆幸杯里不是新添的热茶，周嬷嬷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那边周云英已经脸色发青，盯着锦绣咬牙问道：“你说谁是猪？”锦绣也知道自已惹祸了，吓的嘴唇发抖，“我没说天佑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云英咬牙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不是那个意思！”
锦绣吓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又不敢哭出来，求救似地看着二夫人。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才看着周云英赔笑道：“二丫头决没有看不起天佑的意思，姑太太不要多心。咱们天佑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谁敢瞧不起？”
锦汐躲在周嬷嬷身后偷眼打量着二夫人口中有模样有家世的武天佑，暗挑大拇指，二夫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然不一般。就对面那个抱着烧鸡啃得满脸是油肥头大耳朵的家伙，脖子都快有她腰粗了，减掉五十斤还是个胖子。十多岁的人出门还带着围嘴，鼻涕口水齐流的模样，瞎子都能看出为孩子脑子有问题，不傻也是个缺心眼。
明知二夫人满嘴胡说，可哪个当娘的不原意听别人说自已儿子的好话。周云英稍稍收敛了几分母老虎的气势，冷哼了一声没接二夫人的话，却皱眉问武天佑道：“你手里的东西谁给的？娘怎么嘱咐你的，不知有多少黑心的想害你呢，怎能随便吃外人给的东西？”
武天佑害怕地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烧鸡藏到身后，哼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回禀姑母，天佑表弟的吃食是我给的。”
清清朗朗字正腔圆的声音从武天佑身后传出来，武天佑的舌头顿时好使了，连连点头，“是希尧表哥给的。”
听见这声音，周云英绷紧的脸上顿时又满脸笑容。一名身穿淡青色儒生袍，外罩月蓝色半臂的少年缓步从武天佑身后走到她跟前，深施一礼，“侄儿拜见姑母！”
少年眉清目秀，嘴上刚长出一圈淡淡的绒毛，变声期的嗓音也有如风过竹林，听着就让人心清气爽。身在剑拔弩张的大厅，处在各怀鬼胎的众人间，却从容不迫，仿佛徜佯在一幅浓翠浅碧的画卷中，说不出的清雅洒脱。
原来这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周希尧，如此风姿不愧是大历两大神童之一，锦汐正暗自赞叹，周希尧已起身朝她淡淡地一笑，“六妹妹身子好了？”
锦汐一激灵，下意识地把眼睛挪开。一大屋子人周希尧不但发现有人偷窥，还准确无误地认出她，他的五感也太敏锐了！
周云英拉起周希尧上下端详，“今天书院放假吗？你怎么回来了？”
周希尧笑道：“云踪先生已经同意在府中做西席收我做学生，我以后就不去书院了。”
“云踪先山？”周云英一脸惊喜，好像寻到好老师的是她似的。抓住周希尧的胳膊用力晃了两下，追问道：“真是那个云踪先山？”
周希尧含笑点头，周云英松开他拍掌大笑，“你娘在天有灵，不但保佑你平安长大没遭人黑手，还让你遇上名师，你可算有出头之日了。再有几天就是你娘的忌日，你去庙里给你娘上柱香，告诉她一声，也让她高兴高兴。”
周希尧含笑不语，锦汐差点绷不住笑出声。周希尧是周博海嫡长子，是发妻荣氏所生。如今的二夫人谢氏是继妻，名份上也是周希尧的嫡母。周云英一口一个你娘的在天之灵，一口一个忌日，简直是往二夫人脸上扇巴掌，而且是声声入骨，一掌一个血手印。这对嫡亲姑嫂有什么深仇大恨阿？
二夫人脸胀的跟猪肝似的，寻了个借口拂袖而去。周云英对大夫人也没好脸色，大夫人坐了片刻也带人走了。锦汐也想借机开溜，周老夫人却开口留下她和周希尧，陪周云英母子吃饭。
对着武天佑那张比铜盆还大的脸，还有鼻子底下永远也擦不干净的鼻涕，锦汐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本以为吃完饭就能走，谁知老夫人又有新指示，“六丫头收拾一下，明天陪你姑母和你大哥去庙里上香。”
荣氏是周希尧的亲妈，是周云英的闺蜜，这俩人给荣氏上香是情里之中，她跟着去做什么？经历过穿越这种事儿，锦汐对神鬼菩萨心存畏惧，一心敬而远之又不敢违抗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安慰自已就当成郊游好了。
瞧见周云英吃完午饭就从娘家回来了，休沐在家的武世亨有些奇怪，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笑道：“你是不是又跟大嫂和二嫂闹脾气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老翻旧帐，你自已也生气何苦呢？”
周云英接过茶一口气喝干，才白了武世亨一眼，“谁爱翻那些旧帐？我才懒得跟那两个道貌岸然的婆娘计较。”
武世亨苦笑着摇了摇头，知妻莫若夫，自家娘子生气时说话就刻薄，连婆娘两字都骂出来了，可见今天气的不轻。
周云英伸手不停地揉肩膀，武世亨知道她当年替人洗衣裳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忙扶她坐到椅子上，边轻轻替她揉肩膀，边好声好气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想让我二哥的六丫头给天佑当媳妇，你不是也同意了吗？”武世亨手上的力道刚刚好，周云英肩膀上的伤痛缓解不少，“母亲都同意了，二夫人那个恶妇居然不肯。”
武天佑正趴在炕上扯着猫尾巴玩的高兴，听见这话突然扯开嗓门叫道：“我不要那个傻子，我要娶二妹妹当老婆……”
“你给我闭嘴！”周云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从哪儿看出来六丫头是傻子？再敢乱说话看我不打你。”
有武世亨在场，武天佑不怕周云英，扯着嗓子开嚎，干打雷不下雨惹得武世亨心烦意乱，连忙吩咐人把他领出去。武天佑本来还想接着闹，看见丫鬟手里端的瓜果点心，立刻忘了为啥哭闹，乐颠颠的跟在丫鬟屁股后头出了房门。
武世亨长叹一口气，“天儿这模样，难怪二嫂不同意。”
“要不是她们见死不救，天儿咋能变成这样？”周云英眼圈发红，忽然一抹脸咬牙道：“嫡不嫡庶不庶的，就这么来历不明白地把六丫头放府里养着，他们安的什么心以我不知道呢！有我在一天，就不能让他们如意！六丫头我娶定了，就冲她娘当年的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糟蹋六丫头。”
嫁给天佑就不糟蹋了？这话在武世亨肚子里打了个转便烟消云散。武天佑呆也好傻也好，都是老妻的心头肉，也是他的心头肉。要是能娶个好媳妇照顾他下半辈子，他们夫妻俩也能让放心闭眼了。他虽然没见过六丫头，可凭她生母的相貌人品，还有老妻的眼光，这孩子就不会太差，足能配得上天佑，也足以撑起他武家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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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汐要知道武氏夫妇正在替她下半辈子着想，非吓的从床上跟蹦起来不可。她此时正看着艾妈妈带着彩月和海棠替她收拾行李，后悔的想挠墙。原以给荣氏上香是当天去当天回，没想到要在供奉荣氏牌位的香积庵住半个月。早知道就算被老夫人责骂，她也不能答应。
“你们谁知道云踪先生？”百无聊赖中，锦汐随便扯出个话题，强迫自已转移注意力。
“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是文曲星下凡！”艾妈妈一脸仰慕，“是咱们大历开国以为第一位连中三元的大才子。”
彩月忙补充道：“听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懂武功。天底下的事儿，就没有不知道的。听说长的也像神仙，当时他中状元夸街的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去看他，听说几位公主因为抢着要嫁他，还打架呢。”
“你瞧见过？”虽然马上要做亲戚，海棠还是看不惯彩月这副花痴样。“我听说他就是一个酒鬼，放着官不做，跑到山里修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我爹伺候过老太爷，老太爷说云踪先生这个号是皇上亲口封的！”
“皇上赏的封号的多了，有什么了不起，酒鬼就是酒鬼。会医术、会卜卦会做文章，天文地理什么都会，酒鬼还是酒鬼。”提起酒鬼二字，海棠颇有怨念，要不是有个酒鬼兼赌鬼的爷爷，她们一家也不会卖身为奴。
两人争论半天，锦汐终于明白这位名动天下的云踪先生就是个人形百度，不但才学动天下而且口才惊人跟诸葛亮有一拼。曾用一张利嘴说退龟兹数万兵马，大历没费一兵一卒，龟兹王就同意年年纳贡还主动献出一位公主和亲。
就冲这妇孺皆知的知名度，都属于智多近妖的人物。天才和疯子只差一步，对于这种人，她的经验就是别招惹。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她这种身份估计这辈子跟云踪先生也搭不上关系。拜这种人当老师，只能默默祝愿周希尧同学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