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显摆
第67章显摆
想在短短数日之内,在京城数十万人中找到一个毫不起眼的马夫,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锦汐原来怕秦啸犯难不想帮忙,结果秦啸二话没说,连她要找牛拴柱的原因都没问张口就答应下来,锦汐反倒更不放心,总感觉他靠不住。不过事到如今,除了秦啸她也没有别的指望。无奈之余,锦汐只得连声叮嘱他千万小心别让外人知道这事儿。开始两句秦啸还勉强点头嗯一声,算是回应。等她说到第三遍,秦啸一脸不耐烦掉头就往萌德堂外走。锦汐连忙拽住他袖子,赔小心道:“今天是初一,先生要考问你上回的功课,你快点进去当心先生罚你!”
“明知要挨打还不走?你把写好的功课给我,我拿去背熟了再来交差,省的挨板子!”秦啸笑嘻嘻地挣开胳膊,接过锦汐替他写好的功课往怀里一揣,抬脚就走,“你去跟先生说一声,我有急事儿要办,过几天再来交功课!”
“你!哎!别走!”屋中众人还在继续念书,锦汐也不敢声张,压低声间叫了秦啸几句,谁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爷根本不搭理她,背着身子冲她摆了摆手算是告辞。锦汐气的直跺脚也无可奈何,绕到书堂后门刚往里一探脑袋,就瞧见云踪先生跟门神似地挡在她面前,手里高高举着那条让人恨到骨子里的大铁尺。
无数血的经验告诉锦汐,如果云踪先生要打她,她越哀求叫嚷云踪先生打的越疼。索性两眼一闭手朝前一伸,认命地道:“弟子偷懒了请先生责罚!”
“先记着这顿打,你把老夫刚刚讲的这篇赋解释一遍。解释的好,老夫就饶了你。解释的不好……哼哼!”云踪先生两手往身后一背,顺势把那个黑黝黝的大铁尺收起来,锦汐的心里压力一点也没减少,云踪那两声哼哼比大铁尺直接落下来还可怕,那可是处罚加倍的意思阿!
“那个……那个……先生刚讲的哪篇赋?”冒着挨打的风险,锦汐刚弱弱地问了一句,云踪先生胡子一翘尚未说话,屋中离屏风最近的锦绣已夸张的笑起来,“六妹妹你居然连先生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北朝庾开府的《燕歌行》,你要是不知道,我背给你听!”
今天刮的什么风,看见书本就想睡觉的锦绣居然要当众卖弄一下?锦汐一头雾水,屋中其他几位周家姑娘也都摸不着头脑。锦绣转脸瞧着身侧绘着淡烟流水的白纱屏,对着纱屏后那个朗若谪仙的身影迷醉的一笑,也不管那人瞧没瞧见她的笑容,两颊竟然浮起红晕。
她这一笑倒让锦汐明白过来,锦绣这是在赵庭轩面前显摆才情呢!
锦绣愿意表演,锦汐也不会不识趣,连忙点头。锦绣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的把《燕歌行》背了一遍。两百多字的长诗居然一句都没错,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云踪先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锦绣身后一个穿着粉红月绫儒裙的小姑娘一惊一乍地道:“二姐好厉害,从来没听过的诗文念几遍就背下来了!”
邻桌跟她长相穿戴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也不甘落后,“七姐说的对,二姐要是男子说不定都能当状远!不对……是一定能当状元!”
跟锦玲天天围着锦珏转一样,二房七姨娘的两个双胞庶女锦夏、锦秋平时也以拍锦绣马屁为已任。这会儿见锦绣露脸,怎么会错过奉承的机会。锦玲瞥见锦珏脸色不好,知道锦珏不喜欢被锦绣压一头,她当然不会错过讨好锦珏的机会,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一摔,道:“你们有完没完,先生面前也敢大吵大嚷,你们的规矩呢?”
七姑娘锦夏冷笑一声,“我们好不好也不用你来教导,你这样叫嚷就有规矩了?”八姑娘锦秋马上接道:“七姐别恼,母亲教导过我们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书堂咱们只听先生教导,专心求学千万别让不相干的话分心。”
锦夏和锦秋虽然还不到七岁,可晚半个时辰出生的锦秋明显比锦夏精明,嘴里客客气气的说着,暗地里却把锦玲定性成破坏课堂纪律、影响她们学习的罪魁祸首。
锦玲也不是傻子,指桑骂槐的招数更是从小耳濡目染,当即反驳道:“你们把先生当三岁孩子哄呢?先生才不会上你的当!”
锦夏心直口快,跳出来骂道:“我妹妹什么时候骗先生了?你不要满嘴胡说……”
“七姐别跟这种无知的人一般见识,疯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再咬回去?”锦秋一脸看戏的表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里话外连锦夏也捎进去一块骂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好的书堂顿时乱成一锅粥。云踪先生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个毛孩子斗嘴,非但没有要整顿课堂秩序的觉悟,看那意思手里再端盘瓜子就完美了。
“你觉得谁能赢?”云踪先生看着看着突然问道,虽然没有指明道姓地跟她说话,锦汐也不敢装榆木疙瘩,边说边低头瞥了一眼腰上那个装银票的荷包,欲哭无泪她前世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位老师?
平时说话办事儿不靠谱就算了,还专门坑她这个衣钵弟子。想方设法拉着她赌,输了就要给他买酒。这才几天,卖画的那一百两银子,只剩下海棠的月例了。也不知他怎么算计的,真算到骨子里了,一点儿好处也没让她沾!
锦汐心里埋怨苍天不公,却不得不接下云踪先生的潜台词,道:“赌一壶竹叶青,学生最近要穷死了,只有这点本钱!”
不介意锦汐把价码压到底限,云踪先生暗中朝她勾了一下小指,意思是成交。锦汐毫不犹豫地朝锦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别看锦玲一敌二,暂时处理下风。双方背后的老大可不是一个级别,锦珏出马,二房这些毛丫头就是团灭的命!
云踪先生突然笑了,锦汐顿时从头凉到脚,他要出阴招?不是说好了打赌时不拿身份压人吗?事实证明锦汐果然还是太年轻,有些人的话决定不能相信,比如云踪先生的话。
“锦珏你以她们谁更有道理?”云踪先生扫了一眼吵的不可开交的锦玲等人,并不出言呵斥反倒询问一直置身事外的锦珏。
锦珏一愣,抬头看着云踪先生,思忖了片刻道:“学生以为不论谁对谁错,她们这样吵成一团都是目无尊长的表现,都该罚!但是锦玲和锦夏虽然吵的凶却是直言直语,就事论事。反观锦秋每句话都暗藏玄机。有陷胞姐不义,堂姐不仁的嫌疑。不过这只是学生的片面之言,对与不对还望先生教导!”
锦汐差点给锦珏鼓掌喝彩,被家族重点培养准备送进宫的长户嫡长女果然与众不同,这几句话说的看起来即公道又合理,可是暗中却把锦玲护住了,又把一直挑火的锦秋晾在众人眼皮底下。就算云踪先生不罚她们,照锦夏那直性子,锦秋也得遭几天罪。杀人于无形,果然是高人!这个问题如果是让她来回答,答案估计也不会比锦珏这个更好!
云踪先生对锦珏的话不置可否,扭脸一边拿手顺眉毛一边问锦汐,“你说罚什么好?”
锦汐万分后悔出门前没看黄历,可是这个烫手山芋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想了想笑道:“我觉得五姐和七妹、八妹年纪还小,难免一时冲动,因为一点儿口角就挨罚只怕伤了姐妹间的和气。不如散学会,让她们焚香煮茶伺候先生弹两个时辰的琴,以此涤荡心中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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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云踪先生眉飞色舞,他这一个好字,锦玲等人都松了口气,这也算惩罚?窗外伺候的喜鹊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听云踪先生弹两个时辰的琴?六姑娘太狠了!
吵也吵了罚也罚了,小风波告一段落,锦汐趁机要往自已的座位溜,却被云踪先生一把扯住衣领,喝道:“把这篇赋讲给我听!”
锦汐满头黑线,就知道云踪先生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搜肠刮肚的回忆前世看过的有关这篇文章的解解析,希望自已能混过去。锦汐正想的头顶生烟心里冒火,刚刚出了风头的锦绣则一脸得意地看着她,“你要不会就老老实实的挨罚!”
锦汐冷冷地横了锦绣一眼,忽然想去问问二夫人,生出锦绣这个经常脑子短路的女儿,她是什么心情?当着屏风后面赵庭轩和谢清逸这俩个外人的面儿,不顾手足之情,这么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她能得到什么?
“二姐看见窗外那只鸟了吗?”窗外竹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只毛色鲜亮的小鸟,锦汐指着那鸟对锦绣道:“那只鸟便是我的回答!”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一只破鸟能跟你解读文章有关系?”以为锦汐是故弄玄虚,锦绣气呼呼地扭头看那只鸟,兴许感觉到她身上的戾气,那鸟咻的一声飞远了,只留下微微晃荡的细竹枝。锦绣盯着那根竹枝看,突然想起来以前陪二夫人到庙里上香时,捐完香火钱那些得道高僧也会指着花、指着鸟打哑迷,说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自觉脑子里灵光一闪,锦绣兴奋地大叫一声,“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篇文章清灵悠远,就像鸟在天上飞一样?”
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莫说锦汐,就连屏风另一侧的赵庭轩也憋不住嗤的笑出动静。谢清逸更是不管不顾地拍着桌子狂笑,边笑边叫道:“二表妹,六表妹的意思是说,她会不会解读文章,挨不挨罚,关你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