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狭路相逢
第56章狭路相逢红绡一身蔷薇红撒金的绡纱儒裙，夸张地挺着肚子，站在通往荷塘中间扶风亭的栈桥上，一手扶腰一手指着跪在她脚边的一个胖婆子破口大骂。边骂边用手指上的赤金镂花护甲往那胖婆子怀里戳，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正是从那婆子怀里传出来的。
听那哭声，胖婆子怀里应该还抱了几岁大的小男孩。红绡拿那么锋利的护甲往小孩子身上戳，还真下的去手。从锦汐这个角度看不清胖婆子的长相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只是凭她身上穿着豆青色的青缎子长比甲，锦汐猜她应该是二房的奶娘，怀里抱的不是周博海的庶子就是庶女。甭管是谁，也轮不到红绡这么折磨。
想起红绡也曾暗地里下狠手把她往死里掐，锦汐火冒三丈。一把撩开挡在身前的紫萝枝子，跳出来叫道：“十一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冷不丁的这声大喝吓的红绡手一哆嗦，扭脸看见锦汐从岸边绕上栈桥，飞快地跑过来，红绡眉眼间的狠厉重新凝聚，转身正对着锦汐冷笑一声，“哟！我以为是谁敢多管闲事儿，原来是咱们家的惹事精！见了我连礼也不行，你的规矩是倒夜香的婆子教的？还是你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你才是惹事精，你全家都是惹事精！锦汐暗中恶狠狠地骂回去，非但没给红绡行礼，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十一姨娘这话从哪儿说起？”她在周府虽然比不上锦珏、锦绣身份高，好歹也是主子。红绡这种婢妾最多只是半个主子，按规矩只有红绡给她行礼的份，哪有她先给红绡行礼的说法。
“我的规矩自然是嫡母教导的，至于嫡母是不是倒夜香的婆子，十一姨娘还是亲自去找夫人问明白吧！”红绡头上挽着金丝双骨钗，脖子上扣着镶嵌红宝石的金项圈、腰上挂着金八宝，手腕子上沉甸甸的套着两只一指宽的福字金镯，从头到脚披挂整齐，金光闪闪晃的锦汐睁不开眼，她眯上眼笑道，手掌夸张地挡在眼前，往后退了两步，“姨娘这身衣裳真红，比母亲的衣裳都红，这规矩也是从倒夜香的婆子那儿学的吧？”
“你……牙尖嘴利，周家早晚败在你手上。”红绡气的脸煞白，甩巴掌就朝锦汐脸上扇过来，“今天我就替二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十一姨娘自重，你凭什么教训我？”锦汐一缩脖闪过红绡这记阴风掌，抬头冷眼瞪着红绡，“我好歹也是周家的子孙，犯错了上有国法下有家规，平时待人接物自有长辈教导，十一姨娘有什么资格教训周家子孙？是姨娘觉得自已比夫人还有本事，还是觉得夫人对庶女不关心，您看不过眼，想替夫人管家？”
“我什么时候说我比夫人强？什么时候要替夫人管家？”被锦汐绕晕了，红绡下意识地就往四外看，此时栈桥上除了地上跪的主仆二人，就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碧绫，锦汐这些话没别人听见，红绡暗中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已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吓住，心头火腾地又蹿了出来，“说什么也没用，你对我不敬，就是以下犯上、就是不对，就应该挨罚！”
“谁是下谁是上？十一姨娘想好了再来教训我！祖宗家法在那儿摆着呢，罚不罚的也不是你说的算。”锦汐这次连冷笑都懒得装，红绡跟周博海真是绝配，脑子都让驴踢过。以为爬上床，哄得周博海高兴就有一切了？还是认定自已肚子里是个男孩，终身有靠了？这种智商能在二夫人眼皮底下活到今天实属奇迹。
不想跟红绡这种人一般见识，锦汐扭脸去看胖婆子怀中抱的孩子，触目竟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额头脸颊有几个小血洞，鲜血不停地往外淌，沿着下巴一滴一滴的落到身穿的小夹袄上，月白色的棉纱夹袄前襟血淋淋的落了一大片，难怪哭的这么惨。锦汐吓的脱口大叫，“这不是希怡吗？怎么伤成这样？”
“六姑娘求你救救七少爷吧，七少爷真不是有意冒犯十一姨娘，您替七少爷求求情吧！”胖婆子像瞧见救星似的，脸上肥肉一抖，‘嗷’的一声扯开嗓门嚎起来。
锦汐印象中希怡可是个眉清目秀像年画上善财童子般可爱的小男孩，怎么会弄的满脸是血？九姨娘瞧见她心尖子变成这模子，还不得哭死！希怡小脸上全是血，锦汐一时瞧不清楚他的伤势，她心急如焚，又被胖婆子震的两耳嗡嗡作叫，忍不住大喝一声，“闭嘴！七少爷伤的这么重，你在这儿嚎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叫人！”
胖婆子像得了圣旨，把满脸是血的希怡往锦汐怀里一塞，起身就要跑，却被红绡一巴掌扇在脸上。碧绫随即上去又推了她一把，胖婆子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红绡这才冷笑道：“我让你走了吗？再挪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去叫人！一切事儿有我担着！”锦汐气的浑身哆嗦，要不是身小力单，她真想一脚把红绡踹到荷花池子里去。等看清楚希怡脸上不停冒血的几个血洞是被红绡用护甲扎出来的，锦汐撕了她的心都用。对三四岁的孩子都能下这么毒的手，这个恶婆娘也不怕遭报应。
胖婆子巴不得有人替她担事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红绡拦了一下没拦住还差点被她撞上，马上两手捂住肚子尖叫道：“天杀的老贱奴，你敢撞我肚子，我肚子里可是二爷的骨肉，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锦汐被红绡叫的心烦，不经意往她肚子上扫了一眼，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细算日子红绡此时不过是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却大的像倒扣了一口锅，就算她弯腰也绝对看不见自已的脚。想起艾妈妈前些日子和柳妈妈聊天，无意中提到过二夫人经常送补品让红绡补身子，锦汐顿时心头雪亮，狠狗不叫，叫狗不狠，二夫人才是狠狗中的狠狗，心思也太歹毒了！
若在平时，锦汐也许会看在红绡肚子中那条小生命的份上，担醒红绡一句。可此时，看着怀中几乎哭晕过去的希怡，她连一个字儿都不想说，甚至有种解恨的感觉。虽然红绡肚子里的小生命是无辜的，可就算顺利来到这个世上又怎么样，有这种又蠢又毒的娘，注定一生多灾多难，与其活着受苦不如早早重新投胎。
锦汐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腰间看，那眼神冰冷入骨，红绡不由自主地竟倒退两步，再看看满脸是血的希怡，这会儿连哭都哭不出声了，憋的直翻白眼。红绡顿时后悔万分，不该被碧绫几句花言巧语挑唆的火冒三丈，九姨娘不过是趁她大肚子不能伺候二爷，不要脸的昨天在园子里勾引二爷苟合。
九姨娘已经人老珠黄，烂白菜一棵能成什么气候？等自已把儿子生出来，出气的机会有的事，何必急在这一时。万一周希怡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
红绡越想越怕，却不愿意在碧绫面前服软，咬牙给自已壮胆，冲锦汐嚷道：“别以为搬来救兵，我就不敢把你们这俩孽障怎么样，这个小畜生往我肚子上撞，就是要害我儿子的性命，就算我饶他，二爷也饶不了他！从轻发落也难逃一顿板子！”
周博海见色忘义，喜新厌旧的本性锦汐又不是没见识过，红绡这话倒提醒了锦汐。红绡肚子里还怀着一块肉呢，就算周博海想罚她，也得等到几个月之后，到时她那个渣爹还记不记得这事儿都两说。而且眼下红绡正得宠，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几句迷魂汤灌进去，周博海帮谁还不一定！
指着面团似的九姨娘为周希怡讨个公道，难如登天！而且红绡这种人更不知道什么叫，洗心革面，只会变本加厉地祸害九姨娘母子，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已。锦汐抬头看见二夫人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赶来，九姨娘也在其中，锦汐忽然有了主意，冲红绡咬牙骂道：“你这个贱人，别以为爬了主子床，就是主子。穿金戴银也敢变不了你是贱人的事实，明天父亲再娶几房姨娘，你就连狗屎都不如！”
这话正戳在红绡的心尖子上，她浑身的血呼的一下子全涌到头顶，甩手就锦汐脸上扇，“贱婢，你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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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的手指触到锦汐脸的瞬间，锦汐突然诡异地朝她一笑，幸亏周家上下最大的爱好就是抽人耳光，要是喜欢拿脚踹，她还没办法躲，只能生受了！
侧脸躲过红绡的手，锦汐一把捂往希怡的鼻子和嘴，大叫一声，“别杀我！”话音未落，一大一小两个人竟抱在一起跌进了荷花池。
‘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把红绡的衣裳打湿了一大片，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已的手，有点发懵，她根本没打着那个小傻子，她们怎么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