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顺水推舟
第42章顺水推舟
锦汐拎起锦绣摔在桌子上的雪白丝帕，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千算万算，她怎么也没想到彩月会把丝帕给锦绣送过去。转念细想，她顿时明白彩月为什么要这样做。彩月爹欠了几十两银子的赌债，对秦啸那样的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顿酒钱，可对有些人来说却足以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因为庄家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害的二夫人在大夫人跟前丢脸，二夫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彩月他爹。要把彩月的弟弟妹妹发卖了还债，决不是说来吓唬他们的。
彩月就算拿着自已的把柄到二夫人跟前邀功，二夫人顶多赏她几件不值钱的首饰，却决不会放过她家人。彩月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偷来的银票拿出来替她爹还债，那样的话只怕她爹没救回来，她也得被二夫人打死。
想来想去彩月就想到了锦绣，拜师礼那天锦绣看见赵庭轩像狗熊看见蜂蜜似地，倾慕之情有目共睹，赵庭轩的帕子对锦绣来说，绝对值几十两银子。
看样子，锦绣也只拿到了帕子，对那三千多两银票一无所知。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彩月，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居然见财起意，想独吞阿！
没想到锦绣不按事先约好的办，反倒拿着帕子闹上门，张嘴就把她供出来，门外的彩月两腿发软，连迈几下，都没迈上门口的台阶。想清楚前因后果的锦汐身上山一样的压力顿消，只要银票还没落到二夫人手中，她就有把握拿回来。轻松之余，她不由得替彩月惋惜，有这份心思算计却不好好做人，真是可惜！
“看清楚没有？你就是拿眼睛把这方帕子戳两个洞，也掩盖不了你与赵公子私相授受的事实！”锦绣一把抢走锦汐手中的帕子，缠在手上绕了两圈，得意地看着锦汐。“我要是你，就主动却母亲那里请罪，挨板子跪祠堂，省的连累姐妹。”
锦汐慢条斯理地笑道：“二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哪知眼睛看见这帕子是赵公子送我的？退一步讲，就算是赵公子送我的，受罚的不只是我吧？赵公子这算不算污人清白？父亲母亲要不要去赵阁老府替我讨个公道？让赵公子为我的清誉负责？”
“不要脸！你还想赖上赵公子？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锦绣气的脸都红了，那模样仿佛她是赵庭轩下了聘定的正室，而锦汐却是个一门心思钻营想分一杯羹的女渣。
锦汐暗中摇头，真想劝她一句，我是什么身份不要紧，你也要看清楚你自已的身份吧？你在九公主眼中恐怕连盘菜都不算！
“二姐说话可得小心，这话要让大伯母听见，恐怕要细问你的用意！”锦汐嘻嘻一笑，脸上连一丝怒气都没有。锦绣想起上午大夫人竟主动到雪枫阁来找锦汐，俩人关起门说了半晌，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不由得一怔。锦汐却不给她回神的功夫，慢悠悠地继续道：“赖不赖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这帕子是我的，跟赵公子无关。”
“你胡说，彩月亲眼看见这帕子是你从赵公子手中抢的！”锦绣跳脚大叫，门外的彩月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青杏见状恨不得在她胳膊上拧几把，只是院中还站着伺候锦绣的丫鬟，她不敢太放肆，只好磨牙在暗中骂了一句，“吃里爬外的东西。”
锦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二姐别开玩笑吓唬我了，我去平王府那天也没带着彩月，她是千里眼？隔着十几条街还能瞧见我抢赵公子的帕子？”
锦绣有些傻眼，彩月偷偷把帕子拿给她时，她光顾着高兴了竟忘了细问，难道是那个小蹄子为了救她爹拿了条假帕子骗自已？谅她也没那个胆子！眨眼的功夫，锦绣又是一脸嚣张，“京中谁不知道无忧公子最爱上等雪缎裁成的丝帕，上面绣着几片桔叶，你这条帕子分明就是赵公子的，还敢狡辩！”
“我就不知道！”锦汐笑嘻嘻地说着，忽地小脸一板，正色道：“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条帕子是我的，你要再无中生有，我们就去找大伯母评理！”
锦汐再次搬出大夫人，锦绣心里也开始没底，扭脸瞧见彩月已到了门口，立刻骂道：“大胆奴婢，这帕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对我讲的话再说一遍！”
事到如今，彩月除了暗骂锦绣是猪脑子，只能怪自已命苦有眼无珠，居然相信这头猪能救自已一家人，她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道：“这条帕子确实是赵公子，姑娘抵赖也没用，那日除了姑娘，大姑娘、四姑娘也在场，奴婢斗胆劝姑娘一句，与其抵赖不如主动认错，也不枉二夫人教导姑娘一场。”
“去把四姑娘叫来！”彩月的话无疑提醒了锦绣，她冲到门口吩咐跟来的丫鬟。里间闹出这么大动静，锦纹怎么可能不知道，听见锦绣大呼小叫的喊她的名字，知道躲不过这趟混水了，索性也不等丫鬟去请，自已主动走了进来。
锦绣瞧见锦纹也不打招呼，直接把手里那条帕子扔过去，“你看看，这条帕子是不是她抢赵公子的！”
锦纹连眼皮都没抬，随便扫了那帕子一眼便转头看着锦汐。生怕俩人串供似的，锦绣急忙插在俩人中间，竟威胁锦纹道：“你瞧仔细了再说话，小心把自已的清白搭进去，我可听说那天你出做了不检点的事情，母亲还没腾出功夫问你话呢！”
锦纹眉头微皱，脸上的厌恶稍纵即逝，抬眸深深地看了锦汐一眼，半晌才淡淡地道：“当时隔的远，我没瞧见！”说完竟不敢再看锦汐的脸，移开眼睛盯着墙上一幅不知出自何人的兰草图细瞧，仿佛那兰草图里有金子似的。
锦汐淡淡一笑，并没对锦纹置身事外有丝毫不满或是遗憾。世上没有谁应该为谁付出，此时此刻，锦纹没有为了洗清自已而当场指证她已经是帮大忙了！更何况，锦纹说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夫人想听什么。
锦绣却对锦纹不偏不倚的说法十分不满，又连连追问了两遍。锦纹还是那个回答，初被锦绣问的急了竟冷笑道：“我确实没瞧清楚，事关重大也不敢胡说。如果二姐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如去问大姐姐。”
锦绣气结，她要敢去问锦珏这种事儿，锦珏就敢让丫鬟拿扫把抽她，她丢不起这个脸！
眼珠一转，她忽地看着锦汐笑了起来，“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条帕子是你的，那你肯定还有相同的，拿出来让我看看。能拿出来我就相信这条帕子是你的，拿不出来我就把这件事儿告诉母亲！”
锦汐把头摇的像波浪鼓，“我的帕子为什么要给你看？”
锦绣顿时两眼放光，非让锦汐再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帕子不可。锦汐坚决不同意，锦绣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帕子，狡辩也没用。”
锦汐白了她一眼不作声，锦纹眼睛盯着墙上的兰草图，耳朵却支楞着，听见锦绣不依不饶的要看同样花纹的帕子心中就是一惊，再看锦汐的眼中已满是同情，估计六妹妹这次躲不过了。
“我去告诉母亲，让母亲来问你！”锦绣拿起帕子一脸得意地往外走，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只见眼前一晃，锦汐拎着一条雪白的丝缎帕子，正在她眼前晃动。“瞧清楚了，是不是一横一样的？”
锦绣大感意外，把两条帕子半排放在手里瞧了半晌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上好的雪丝缎帕，右下角都绣着两片青翠欲滴的桔叶，轻轻一闻都带着扑鼻的柑橘香。她正疑惑，锦汐已从她手中抢回丝帕，甩手扔给青杏，“被不相干的人摸脏了，拿去烧掉，我不要了！”
青杏应了一声，拎着两条帕子直奔灯台，锦绣回过味来那两条丝帕已化为灰烬。她指着锦汐怒道：“别以为你毁了证据，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锦汐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我不知道二姐在说什么，大姐说过女孩子要洁身自好，闺阁之物被不相干的人动用了，就不能留了！”
锦绣险些气个倒仰，锦珏的确有这个臭毛病，她的东西要被人碰了，肯定二话不说当场毁掉。可锦珏是周家长房嫡长女有骄狂的资本，她锦汐是个什么东西，也跟着学？
一直沉默不语的锦纹却惊诧不已，偷眼上下打量锦汐。锦绣那蠢货看不出那两块丝帕的不同，不代表她看不出来。锦绣做为证据拿来的那块丝帕，雪光柔亮质地细密，一看就是御用之物。锦汐拿出来的那块丝帕，虽然也是丝光缎却没有先前那块白亮轻软，边角还微微有些发黄，明明是上午从她这里要走的那块雪丝缎角料。而两块帕子上桔叶的针法，乍看一模一样，细瞧一个是湘绣，一个却是湘纹，一字之差，差的又何止千里。
锦汐小小年纪就敢鱼目混珠，更让人惊讶的是居然舍得毁掉无忧公子的帕子。贵为天之娇女的九公主为了爱慕无忧公子，简直不顾一切。暗中又有多少京中贵女做梦都想得到无忧公子身上的一样东西，她竟然眼都不眨的说烧就烧了？
虽然是为了毁掉证据自保，这份当即立断的决绝也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做到的！
锦绣气极败坏却无可奈何，本来人证物俱在不要这傻子半条命，也得扒她一层皮，谁知竟功亏一篑被她三言两语蒙混过去了。恶狠狠地瞪了面无人色的彩月一眼，她抬脚就走。却听锦汐幽幽道：“二姐脸上的伤好的这么快，多亏了武家表哥吧？你记得要谢谢他！”
“不用你管！”锦绣下意识地就往脸上烫坏的地方摸了一把，皮光肉滑一点疤都没留下。明白锦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儿，她恨的牙根直痒痒，却无话可说，低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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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纹已忍不住笑出声，当初二夫人怕锦绣脸上留疤，亲自去求周云英，想要一点圣上赏的专治疤痕的雪蛤参膏，周云英却一口回绝，把二夫人气个半死。锦绣偷偷地去找武天佑，不知怎么哄的，武天佑竟偷了大半盒给她，这算不算私相授受？
打人专打脸，六妹妹好厉害的嘴！
锦汐不搭理在一旁捡乐的锦纹，扬声叫住锦绣，“你把彩月也一起带走！”
锦绣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二夫人把彩月放在锦汐身边是为了什么，哪敢私自做主把彩月领走。彩月把锦汐跟赵庭轩私相授受的证据拿给她，她一时冲动竟然私下来质问锦汐，还答应出银子替彩月他爹还帐，没占到便宜不说再把二夫人的计划弄砸了，二夫人能饶她？
当下想也不想，脱口道：“我不要她！”
与此同时彩月也叫道：“奴婢不走！”
异同同声的两句话，内容不同意思大体一致。锦绣霍地转头恶狠狠盯着彩月，她不要这奴婢和这奴婢不跟她可是两回事儿。瞬间她竟怀疑，这件事儿是不是锦汐和彩月合伙陷害她，故意让她没脸。回想起彩月以前跟自已几乎没有来往，突然间竟跑来投靠自已，锦绣越想越觉得彩月陷害自已是为了骗取锦汐信任，进而在二夫人面前邀宠。越想越怒，锦绣看向彩月的目光渐渐变得狠毒，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的肉咬下来一块。
连吃几次亏，锦绣多少长了点记性，知道现在不是收拾彩月的好时机，生怕锦汐把彩月强塞给她，冷哼一声夺门而去，临走时还故意在彩月脚上狠狠地剁了一脚。
彩月疼的眼泪围着眼眶打转，肠子都悔青了，暗中也恨不得一把掐死锦绣。她拿了锦汐的把柄不去报告二夫人，却偷偷的拿给二姑娘换银子，被二夫人知道就是乱棍打死的下场！谁知道二姑娘这么蠢，不好好留着把柄伺机而动，居然当天就闹上门？几句话就被六姑娘骗的连证据都没了，早如如此，打死她也不会把帕子交到这个蠢货手里。
锦绣一走，锦纹也不多留，为了躲事非居然带着柳妈妈顶着大太阳去后园子赏花。几个粗使婆子瞧见风声不对，也纷纷找借口溜了，雪枫阁只剩下青杏和艾妈妈。
彩月通跪到锦汐跟前，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求情才能让锦汐饶她一回。手指触到腰带上拴的小荷包，她不由得精神一振。她真是急糊涂了，她还有一个杀手锏没亮出来，她就不信六姑娘会跟她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