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第一百五十一章】修罗场 - 重生后成了宿敌枕边人 - 孤荷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51章【第一百五十一章】修罗场

第151章【第一百五十一章】修罗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大漠之上的穹空倏然落起了滂沱暴雨,天地之间仿佛落入了湍急的雪白洪流之中,天温骤降,阴湿的雨风夹杂着粗粝的狂沙吹遍了圩泥城各处,氛围益添肃穆,万物生灵在雨水的剧烈洗濯之下,如同飘萍浮草一般,嵩、羌两军在洪流之中进行着剧烈的鏖战,战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

半日后,一封急信借由青苍之手,策马飞快送入圩泥城以南的嵩军大营,谢瓒拆信展阅之后,不过阅了数行字,撚信的手指便是深深紧了一紧。

黎沧斩却折兰王的颅首后,率引天宿卫误入了皋兰山,卢侯王诡计多端,在皋兰山入口处的深谷之中布下了双重陷阱,一重是惑乱军心的迷魂阵,一重是伏藏于深谷当中的三千弩-机手。

谢瓒对迷魂阵并不陌生,迷魂阵里释放出来的迷烟就是五石散。阅信之时,他的思绪恍惚了一瞬,一下子回溯起了先前的西巡一役,他的故友韩行简率七千军平乱的过程当中,因过量吸食五石散,催生了剧烈的幻觉,被褫夺了理智与神识,只余下了残暴杀伐的一面。

七千将士自相残杀,是西巡一战之中最大的惨剧——它是谢瓒一生最深的梦魇之一。

凡误入迷魂阵者,皆会坠入由贪嗔痴编织而成的欲海漩涡之中,故此,黎沧和天宿卫误入了迷魂阵,吸食了五石散,后果不堪设想!

军报当中并未交代黎沧的具体下落,只说他在皋兰山的深谷之中下落不明,青朔青苍双双去探查踪迹,山谷内尸骨遍地,皆属天宿卫的尸首,血海遍布,他们发现了黎沧出战时所戴着的银甲首盔。

银甲首盔是随着军报偕同递至谢瓒的面前,谢瓒缓缓放下了信札,视线的落点定格在了那一顶银甲首盔。

首盔原本是泛散着一片熠熠银光,但历经了一场形同浩劫般的兵燹,蘸染了一片浓厚的血污,这片血污在雨水冲濯得四分五裂,混淆掉了首盔原本的面目,光泽亦是变得格外黯淡。

军中有这般一种说法,统率三军的主将若是掉了盔甲,那就是兵败的恶兆。

在今时的光景之中,恶兆降临,天宿卫近乎全军覆没,余剩的一些部将深受重创,已被罗生堂党人悉数擡回营内救治,而黎沧生死未卜。

营内氛围极其肃穆,空气低沉得仿佛能够挤出水来,青朔与青苍互视了一眼,青朔恭首道:“羌王邀您今夜入皋兰山山麓——”

顿了一顿,补了一句道:“参加他与羌王妃的婚宴。”

此话俨同一块巨大的磐石,一举砸在了岑寂幽谧的空气之中,掀起了万千风浪。

羌王前一脚刚与嵩军发生了激烈的鏖战,后一脚就遣信使来给谢瓒递橄榄枝,聊表诚意。

光是一听,就知道是鸿门宴了!

更何况,羌王妃是谁?

难不成就是被掳掠而走的谢少夫人沈莺歌?

谢瓒低垂着眼,拂去蒙拂在首盔之上的血霾和雨渍,将其摆放在了案台一侧,随后起身披衣,道:“可。”

青苍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属下跟主子一同去……”

“不必,我另有差事委托你。”

谢瓒眼神沉定如水,不论是仪姿,抑或着是容止,皆恢复成了寻常的澹泊清冽。

青苍心里想着,主子想必是有成算与把握的,那应当是不必担心的了。

青朔则不这般认为,他略有隐忧地望了主子一眼,视线落在了主子的小动作上。

谢瓒正在反复摩挲着佩剑剑柄上的朱色剑穗,动作充满了温和之意,与那峻容并不相匹配。

朱色剑穗是沈莺歌亲手纺织,送给谢瓒的生成礼物。

谢瓒一直佩戴在身侧,有事没事儿就把玩在手掌心间。

青苍和青朔知晓,主子这是时刻挂念着谢少夫人,谢少夫人打从被玄枭掳掠走,主子就一日都未曾睡过好觉,有时做梦都会无意识地轻唤她的名字。

当然,这件事儿主子不晓得,但青苍和青朔都清楚,不过是秘而不宣罢了。

谢瓒吩咐青朔将储放于营帐一角的紫檀匣子拿来。

青朔拱手领命称是,且将紫檀匣子速速取了来。

谢瓒揭开了紫檀匣子一角,里面露出一抹秾纤剔透的朱红色。

是谢臻先前在燕京城给他和沈莺歌所纺织的一条毛绒围脖。

犹记得,沈莺歌戴上了一条,拿着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毛绒围脖,准备给他,但意外好巧不巧地发生了,她送毛绒围脖的途中,忽然被玄枭掳走。

自那时起,谢瓒再也没有见到过沈莺歌了。

偏偏在这种极其特殊的时刻里,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临阵上,愈是心急,愈是容易出乱子。

思绪归拢之后,谢瓒从紫檀木匣子当中拾起了毛绒围脖,缓缓佩戴在身。

她还没见过他戴上毛绒围脖的样子,今夜就让她看一看吧。

——

缁夜,皋兰山山麓,羌王营。

雨势由浓转清,蛛丝般的雨点点滴滴砸在营帐的帐檐之中,账外喜绸高挂,彩灯铺张,一支由羌伎编织而成的乐队正奏着唢呐声,唢呐声喜中含悲,悲中含喜,难舍难分。

沈莺歌着一袭凤冠霞帔,戴着一张由天蚕雪丝纺织而成的红盖头,右腕悬着一截喜绸,至于喜绸的另一端,则被羌王的大掌牢牢攥握住。

哪怕今夜是她与羌王的成婚之日,她的双足仍然被沉重的锁链紧紧铐住,她的视线皆是被喜绸严严实实地掩盖了住——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双足之外的一寸之地。

她听到了羌王向谢瓒打招呼的声音,道:“谢丞相,久疏通问,时在念中。”

谢瓒亦是居于席位之上?

沈莺歌的一双翦水双瞳,在晦暗的光影之中缓缓瞠了住,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因是攥力过紧,她整个指节泛散着一层难以克制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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