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外面的夜光一点点挪开,天空像是撕开了裂缝,白光倾泄下来,慢慢地铺就整个大地。
顾昀砚是被噩梦惊醒的。
翻身一伸手臂,扑了个空,床上空荡荡的,除了他,没别人,这在原来是很正常的,许是近日尝到了甜头,忽然一日起来,感受不到某人的温度,心口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来,迅速睁开了眼睛。
顾昀砚从床上爬了起来,脸色灰败,皱着眉边吼着边往外出。
“苏盛,你给我进来,苏盛!”
“苏盛!”
“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有事和你说,我让他们退在外面了。”
谢霁寒的声音从背后出来。
顾昀砚猛然一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霁寒,从上到下,全乎的谢霁寒,没像梦里被人砍了一刀,捅了十几刀,仔细地看了一遍,将人抱进怀里,紧紧的拢进来,溴着他发丝熟悉的味道,才觉得安定,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他忍不住地挪开手,身体却没个动静,蹭着,嘟囔着,低声问。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做了个梦,还以为你出事了,还好,你没事,没事就好。”
“好意思说,还起的这么早。”谢霁寒侧过身,将人的身体摆正,不太明显地后撤一小步,脸色僵了下,忍着疼,扯出一抹笑,装作嫌弃拍了拍身上,逗道:“你的酒量比我还浅,下次就别逞强喝酒了。”
顾昀砚盯着谢霁寒避嫌的动作,终是没出声阻止,说到底,心悦一个人,就是容易受惊和多想,恨不得是将人拴在身边,谢霁寒有风吹草动,他都挂心,实在是他草木皆兵,竟然会被那样一个假的梦给吓到。
此刻也发觉自个的行为有些莽撞,连日种种,总是给他一种谢霁寒心中有他的假象,对着谢霁寒,那十年不曾相见的,彼此之间的误解,始终是一壁墙,高高的堵在两个人面前。
两个人关系能够缓和,也是有赖这莫名其妙的换身,想到这,顾昀砚心里不禁酸涩起来。
谢霁寒瞧着他踌躇模样,本想开口解围,却被那人抢了先。
顾昀砚仿佛没受影响,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还更深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昨晚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醉吧,我应该也不算是醉,只是太困了,我还以为你人不见了,一大早的,你醒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人丢了呢,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关心我的身体安全也是情理之中。”
醉还不算是醉。
谢霁寒听着某人一本正经的话,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
“是吗?”
顾昀砚本想错过脸,避开某人审视的目光,忽然察觉不对劲,瞧着某人眼眶,细细的打量着,眉头一拧,似乎是发现了天大的事情。
“不对,你这样子不像是刚醒?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谢霁寒睨了某人一眼,云淡风气地说:“你是个大闲人,朕可不是,堆积成山的奏折放在那,我不批阅,它可不会消失不见。”
顾昀砚黑着脸,“我又没说让你一个人弄完,谁让你自己傻,软话一句也不会说。”
“行了,你赶紧休息下,宴会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交给我来操持,你想见的人我也给你接过来,保证如你意。”
谢霁寒听着背后人一本正经做出认真保证,没回头,大步迈着,几个流利的动作,上了床榻,“嗯。”
许是强忍着疲惫,上了榻就撑不住了,顾昀砚瞧着一向爱干净如命的某人连外面的锦衣也没脱,脱了靴子,就爬上了床。
谢霁寒摁了摁眉心,长长的袖袍挡住俊秀的面容,拦截着某人热烈的视线,他说:“我想见的人,你不用再管了。”
顾昀砚一听发现不对劲,问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这两人,莫非,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难道是谁把他救走了?要不然正好借着这场宴会顺便查一查?”
“谢少亘和顾无容死了。”谢霁寒的声音很低,像是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刻意地停顿,“没人杀了他们,他们自尽了。”
这兄弟二人死的过于离奇了,顾昀砚不大相信,若是由别人口中说出,他肯定是要争论一番,然后派人重新去查,可这话是从谢霁寒嘴里说出,真实性无需多言,也不必浪费时间。
只能从别的可能性中入手。
“有没有可能是假死?”
“那人知道昨晚是一个局,索性让他俩金蝉脱壳,顺势免去了后面的麻烦?”
谢霁寒疼地出了冷汗,摇了摇头。
对上顾昀砚一副势必查个水落石出的态度,含糊着不起作用,拖延的时间越长,伤口位置就越是揪心的疼。
“不必查了。”
谢霁寒半真半假地说。
“我也是刚收到消息,死的很蹊跷,据说是一剑封喉,淮舟守着,亲自查过,知道宴会安排的无非只有我们几个,这个消息不会走漏,送回平西侯府时人还在,那里侍卫层层守着,不是某些人能够轻易进去的。”
“他们身上不可能携带利器,会不会是半路上那群人改了主意,觉得留下这两人始终是一个隐患,稍不留神,都有风险,出手救他们又是太过明显,两全之法,就是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不必忧心这个,没准背后的老狐貍就是想要我们自乱阵脚,宴会的事情还要安排,快别站在这儿了,昨晚累了一夜,我实在是困倦了。”
谢霁寒说了一连串,顾昀砚本欲开口,却被最后几个字堵了回去。
顾昀砚瞧不见谢霁寒的脸,难以看到他的情况,心中起了疑,昨晚的事情,他没记忆,模糊的记忆就在赏花灯后,亭间饮酒戛然而止,忍不住问:“你昨晚一直呆在楚宫?”
谢霁寒耐心告罄:“出去。”
顾昀砚见光明正大的问不出来,也不强求,落在苍白背影的目光更深,眷恋的视线就快将某人的背影穿透,只得退下,“知道了,知道了,不敢叨扰陛下,微臣这就退下。”
顾昀砚人走后,谢霁寒咬紧牙关,扶着床沿,皱着眉头,缓缓地坐了起来,几个平常的动作,有了伤口后行动迟缓,后背也弄了一身汗。
脱下外面层层锦衣,腰部中上位置一个狰狞的刀疤若隐若现,谢霁寒一抽气,拿起身边的伤药膏,涂了起来。
伤口很深,弯曲的伤口,有一指长,谢少亘没留情面,下了狠手,是要他命去的。
谢少亘本性不坏,若不是出口相逼,谢霁寒没真想要了他的性命,倒不是因为突然的心软,为他脱罪,大房的这两个儿子,谢无辛自幼性情暴虐,伪善跋扈,赶出府后,能够活下来,全是仰仗了谢少亘,作为兄长,他是仁至义尽,年少冷漠不全是他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