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夜半。

凉风吹拂过谢霁寒的发梢，似乎还能感受到某人刚才的温度，静谧的夜里，黑暗临下。

清润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带着平西侯先回楚宫。”

谢霁寒怀里抱着陷入昏迷的顾昀砚，将人递给苏盛。

苏盛早候在身后，没敢多问，接过平西侯的身体，再看了一眼陛下，就驾着马车入宫。

宋淮舟消息送到，知晓他要来，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瞧见人影，“如钧，你可终于来了。”

谢霁寒走近，问道：“他们人呢？”

宋淮舟摇了摇头，“关押在暗室，我重新送回去了，我确认了，没被掉包。”

谢霁寒冷笑一声：“今天没人来救他们？”

宋淮舟也觉得奇怪，“对啊，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特意将这两人从平西侯府接到我府上，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我府上大多数也是往日的防卫，却远不如侯府的看顾守卫多，要想下手，今日的时机是最不能放过的。”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人呢未必不能想到。”谢霁寒目光平静，说，“那留着他们两个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宋淮舟笑了下，两人目光相接：“你的意思是……”

“今晚，我亲自送他们两人上路。”

宋淮舟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霁寒，“今晚？这也太快了？明天，顾昀砚不是说要借着宫宴之由将人提到宫内审讯吗？何况，你现在这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可能不太合适。”

谢霁寒面上没有表情。

宋淮舟又说了些别的，试探性地说，“没准宫宴上那个时机，背后的人会出手？”

“宫宴是平西侯的生辰宴，鱼目混杂，迟则生疑，免得他们趁着宴会趁乱救下他们。”

“今日买的面具，你以为呢？今日我杀了他们，明日你就随意找个理由埋了他们尸体。”

宋淮舟始终觉得谢霁寒有别的考量，不能宣之于口的，“由着他们活着，兴风作浪这么久，让他们便宜的死去，岂不是如他们心愿？”

“背后的人就是觉得我不会杀他，才迟迟不动，这两人也是这样的想法，我虽然查不出父亲全部死因，但中间一定有这两人的算计在，我偏就不让他们如愿，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死了和活着都一样。”

“让我进去，何苦脏了你的手？”宋淮舟挡在他前面。

谢霁寒没回应。

他想做的，没人能拦住，没人能真正猜透他的心思。

宋淮舟心中难得苦涩，望着他的侧脸，守在暗室外面，谢霁寒带着面具，转身一人进了暗室中。

暗室中关门的一霎，谢霁寒深深瞧了一眼这个地方，随即，没有迟疑，转身投入黑暗中。

他在平西侯府建立暗室之初，是为了教自己克服，是来警示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十年前，不要心软，也不能心软。

无论对面站着谁，隔着十万生灵，血海难平，他不能苟活世间，为了报仇，他能放弃所有。

哪怕是最后再押上一个他，谢霁寒也绝不会让有关中胥役的黑手活着。

谢少亘和谢无辛重新被关进这里面，内心满是恐慌，谢少亘终于瞧见那个，与他又爱又恨的人，身形相像的人进来，带着一缕透进来的浅光。

谢霁寒不急不慢地将蜡烛点好。

谢无辛冷笑，刺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带着这个面具？你以为我们认不出来是你，何必点这个蜡烛，我们又不是死了，就算我们看不见你的脸，也知道是你来了。”

谢霁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蜡烛的火光几乎和他的目光一样热。

烧的谢无辛心中一慌，“谢霁寒，你准备把我们关在这儿关多久？”

谢霁寒笑了，隔着面具瞧不见，笑容是很干净的那种，语气却有些诡异，平静到了极点，“怎么？觉得活着太舒服了？想要试试死的滋味儿吗？”

“谢霁寒，你疯了吗？我们是兄弟，你不能用那些东西来对付我们。”

“没什么用的人，留下也没什么用。”

谢无辛，谢少亘怔然，身上被捆着，艰难地求救，挪动不开四肢。

谢霁寒哈哈大笑起来，缓缓地开口，“还有，我们真的是兄弟吗？”

“呵，我跟你们费什么话，早该死了，将你们赶出侯府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既然你们一心求死，我又顾及什么？”

燃烧的蜡烛将要碰上谢无辛的脸，他脱口而出：“呵，谢霁寒，你既然也知道，那你就更不能杀我们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你不是平西侯的儿子，你是个野种，你的亲生母亲不是楚国人，他是季国，季风玖。”

“我告诉你了，你饶了我们一命，我只要你饶了我们一命。”

谢无辛真的害怕了，蜡烛外是凉的，但那上面的火焰对准了他的脸。

谢霁寒垂眸一笑，嗤笑，“你的空口无凭就想保住自己，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真的，真的，我和哥哥亲耳听见的，这是先帝和已故平西侯之间的秘密。”

什么兄友弟恭？什么一家人，都是外人眼里的，在他这个“平西侯”眼里，不，谢霁寒这人从没将他们兄弟放在心上。

他是天之骄子，有他在，万丈光芒于他，轻而易举，他们就是无人在意的绿叶，明明同处于平西侯府，他却是独一份，受人瞩目，风光无两，谢无辛小时候不服气，拉着谢少亘进大院找人准备揍他，却意外听见了这个秘密。

谢霁寒站起来，摸了摸架子上的铁钩子，陪伴他将近十年的老朋友，“你以为这些东西是用在你们身上的？”

“它们陪了我这么久，用在你们身上，呵，你们也配，哥，救救我，哥，哥。”